秦霽不知阿鐵是誰,隻點頭答應。


    月娘給秦霽取出筆墨,她一邊念,秦霽一邊寫。


    這信十分簡單,隻報平安,道想念,幾句話便結束了。


    秦霽遞還回去,月娘拿著這帕子看了好久。


    「四年前阿鐵帶我走,便是少了這張路引。現在有了路引,卻再也沒有一個肯出來救我的阿鐵了。」


    她嘆了聲,「他真倒黴,我大概一輩子不能忘記他了。」


    「這樣不是挺好嗎?落難時肯對自己出手相救的人,以後每次想起他都會開心一次。」


    秦霽說這句話時,想的是李思言。


    當時那麽多人躲她不及,他卻肯兩次三番來幫自己。上元節那夜,城外的風很冷,可他對自己說一路保重時,秦霽的眼眶一陣發熱。


    「說得也是……玉蘭,你如今跟著的官爺待你如何?」月娘瞧著秦霽方才的模樣,擔心小姑娘犯傻,她將秦霽拉近,壓低聲音。


    「男人也隻有死了才值得你想那麽一會兒,現在可別犯傻,多從他身上撈點好處才是正經。他給的金銀布帛都好好藏著,有些混帳男人事後要回去的事也是有的。」


    秦霽知曉她誤會了,隨口附和。


    月娘又拉著她耳語了幾句,秦霽的臉漸漸變紅,糊弄地答了兩聲,記卻都記住了。


    貓著身子將耳朵貼在屏風後頭的趙望知道再聽不見什麽了,迅速站回門口。


    耳邊還迴蕩著秦霽的話:以後每想起他就會開心一次。


    心嘆禾姑娘真是厲害,怪不得能入大爺的眼。


    隔壁的廂房內忽而傳出姑娘家的笑鬧聲,趙望聽著有些熟悉。


    像是三小姐?


    要是被她發現什麽可有得麻煩,三小姐這嘴最不牢靠。


    他推開房門,才朝外走了兩步,就被突然開門的陸悅抓了個正著。


    「趙望,你怎麽在這?我大哥也來了?」


    還真是她,趙望後悔出來了,他沒有鬆書那麽會說話,向來害怕招架陸悅。


    「回三小姐,我是來替大爺辦事的,這就先走了。」


    他正說著,秦霽從門內走了出來,她在門口停下,下意識朝趙望看去,餘光注意到了他旁邊穿著藕粉錦裙的姑娘,


    一眼已經猜出大半,知趙望這會兒隻怕不便跟著自己。


    又轉向另一邊看了看,隻當同他不認識。


    陸悅什麽也沒發現,隻是對著秦霽望一眼,想著這是哪家小姐,她竟然從未見過。


    趙望表麵若無其事,心裏已經喊了數十遍老天爺。


    怎麽就撞在一處了?


    眼看秦霽轉了身,陸悅也要往另一邊走,趙望心裏的狂喊停下來,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陸悅忽地朝秦霽走了過去。


    是秦霽發上那隻淡藍的嵌珠簪子惹起了陸悅的注意。她一眼便發現那個同她哥哥庫房的嵌珠燒花簪好像,她今年正打算找大哥哥要這個的。


    那簪子陸悅很喜歡,她想找秦霽問兩句,說不準自己也能買到個相似的先戴著。


    趙望忽地擋在她跟前。


    「不知三小姐來這兒做什麽的?今日既然遇見了,我回去總要同大爺交待一番。」


    他耍滑頭拖了陸悅一小會兒,直等到秦霽不能被趕上,陸悅也真正生了氣,瞪他一眼後惡狠狠威脅道:「你給我等著!」


    轉身便回了廂房內,裏麵是她幾個閨中好友在一塊兒打葉子牌玩。


    月娘走在秦霽身後,也瞧見秦霽那隻簪子。


    「玉蘭,我身上又沒有多少錢了。」


    她的恩情,秦霽是要好好報答的,二話沒說就將那簪子取下給了她。


    月娘知道秦霽會給她,但是沒想到這麽容易,實在開心不已。


    小姑娘比那些噁心男人大方得多。


    等到走下樓梯,月娘同秦霽站在茶樓暗處的圓柱後頭,她趁機在秦霽臉上重重親了兩口。


    「玉蘭,我親過這麽多人,你是我最喜歡的一個,哪日你出了金陵定要來找我。」


    秦霽正要答應,忽而感覺有芒刺在背。


    第034章


    圓柱後,陸迢就站在不遠處,冷冷掃了她一眼。


    秦霽匆匆走過去,又想到方才見到的姑娘,怕給他添麻煩,隔著一段停步。


    陸迢投過來的目光極其不善,一直到馬車上才對秦霽發作。


    她對他笑,他陰沉著臉,「你笑起來很好看?」


    秦霽默了半晌,微不可察地點了下頭。


    動作小到連耳後垂下的頭髮絲也沒動一動。


    不服氣,但是夠慫。


    她垂著眼,長睫在眼底投下一小片鴉青。


    陸迢看了半晌她的臉,按緊了手上的白玉扳指,強忍住伸手將秦霽的臉搓下一層皮的衝動。


    「隻此一次,以後不許再同這類人來往。」


    這類人?


    月娘離開金陵,醉春樓裏也沒有什麽她能說得上話的人了。


    秦霽正要答應時,又聽見了陸迢的聲音,他直視過來,黑白分明的丹鳳眼中是她今日窺到過一次的冷漠。


    「回去後把你的臉洗淨,現下救你的人是我,想報恩也得分清主次。」陸迢靠近她,捏著她的手按在月娘親過的地方,聲音裏帶了兩分厭惡。


    「管好自己,爺不喜歡髒東西。」


    他憑什麽要同一個妓子共親一張臉?


    那些女人經手的男人數不勝數,他的人永遠不能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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