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來這地方的時候,是非常不適應的。這是一座南方小城市,消費水平低,房租也便宜。可是這地方遍地都是說地方話的,我壓根就聽不懂,和人交流困難不說吧,還特別容易被欺生。


    最讓我憂慮的,就是杜微還是沒消息。


    中秋節是我一個人過的,就隨便買了點點心,我租的那地方外頭全是樹,遮天蔽日的把月光都擋了。我在陽台上賞了會兒樹梢,就回屋裏看電視了。晚間新聞還是那樣,報喜不報憂。這房子一個月五百塊錢,一室一廳,帶廚房衛生間。裏頭的家具,床還有家電都是房東的,壞了就得自己修。


    這地方地段還行,主要是離我工作的地方近。我專業是英語,在這種小地方施展不了,除非是去當英語老師。可是在這市裏當老師得有教師資格證,還得找得著人脈,拉得上關係。


    我就找了個港式咖啡廳上班,閑下來就看看書,到時候考個翻譯證,能在家裏做活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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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方雨水真是多,這天又下起了大雨,瓢潑似的澆打在玻璃房頂。不少坐在玻璃牆邊的客人都被淋濕了,紛紛改了位子坐到屋內去。


    這時候已經快要下晚班了,我就和同事一起把門口的紅毯收起來,把花園裏的噴泉,彩燈都關了。有不少客人沒帶傘,我們這兒有傘可以給客人外借,不過要交一百塊錢押金,有些客人就不願意交這個押金,店裏就讓服務員撐傘把人給送到停車的地方再回來。


    我們上晚班的人裏頭,出了吧台的就剩我一個小夥子,這送人的活兒自然是得我來做。我穿著店裏的雨鞋,一連送了五六趟,衣服都淋濕了大半。


    這時候三樓又下來個客人,我打量了他一眼,這人穿著一身仿名牌,以前我見得挺多的,就是那種沒錢又愛擺闊的類型。


    估摸著我又得送一趟了。


    那人沒錯眼的看了我一陣,開口道:“我沒帶傘,你們這裏有雨傘嗎?”


    “有,帶回去得交押金一百,要不我送您出去也成。”我開口道。


    他看著我,問我:“你是北方人?”


    我嗯了一聲,又問他:“要我送您出去嗎?”


    他嗯了一聲。


    我推開門,撐起傘,領著他一路走過外頭花園的那條小路。因為得給客人撐傘,我這肩膀大半都淋在外頭,他看見了,就說:“你站過來一點吧,不要淋到了。”


    他說著,就拉著我的肩膀讓我和他走進了點。我挺不喜歡和人靠這麽近的,就離開了點。他那手還擱在我肩膀上,我沒辦法,隻能盼著趕緊把他送走。


    這一路上他有的沒的問了一大堆,問我什麽專業的,大學畢業了沒。我說我是英語專業畢業生,他又不相信,感覺就是在沒話找話逗我玩似的。


    我挺煩這種人,就嗯嗯啊啊,用語氣詞打發他。


    接著他又說,既然是英語專業,怎麽不找個英語相關的工作。我就笑了一下,很含糊地跟他說,英語專業的在這兒不好找工作。


    他就說要給我介紹工作什麽的。客人說這種話多半是開玩笑,我也沒信,就笑了一下。


    結果過了幾天,這人還真來找了我,問我願不願意給電影做字幕翻譯。我本來還挺當回事的,結果回家把電影一放,才發現這是個狗屁電影啊,那就是一部gv,還是那種小成本粗製濫造的片子。


    這下我就是再遲鈍也反應過來了,這人多半也是個gay呢。拿gv讓我翻譯,那不是故意在試探我麽。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他又來了,特意坐在我管的那片區域,邊看菜單邊問我:“翻譯得怎麽樣了?”


    我嗤笑一聲,開口道:“別逗我玩兒了。”


    他彈了彈菜單,開口道:“怎麽樣?那片子不錯吧,正宗美式大片哦。”


    “什麽美式大片,那英國片子。”


    他抬起頭看我,問道:“你怎麽知道?”


    “聽口音啊。美國人說話和英國人說話完全不一樣。”


    “都是英語,有什麽不一樣的?”


    我有些不耐煩,可是又不能把客人趕走,隻能開口道:“美國人r音卷舌,說話起伏不大,英國人說話音調起伏很大,總之一聽就能聽出來。”


    “你真的是學英語的啊?”他挺詫異的看著我。


    “行了,您愛信不信,往後別再拿那種東西來唬我了成嗎?”我說著,把菜單打開,問他:“您要點什麽?還是跟上回的一樣?”


    他點了點頭,又說:“你不要生氣嘛,我就是和你開開玩笑而已。我姐夫是外企主管呢,他們那裏正好缺個翻譯,你有翻譯證嗎?”


    我搖了搖頭,在單子上寫下他點的東西,把單子撕下來。白單得交給收銀台,紅藍單送到吧台去,黃單給客人。吧台在四樓,我把單子送上去的時候,管四樓的小姑娘就叫住了我,讓我幫忙一塊兒把收拾下來的餐具抬到廚房去。


    本來這些餐具,服務員收好放在大筐裏頭,有阿姨會上來收,但是我這上的是晚班,晚上阿姨九點就下班,剩下沒收走的餐具得服務員自己送下去。


    我就跟著她一起把大筐抬了下去。


    這個小姑娘年紀很小,才十六歲,性子卻是很潑辣的,因為我是新來的,所以有什麽重活她也會使喚我來做。其實她還算好,不是特別欺生。最搞笑的是那種自己偷懶不幹活還叫委屈的那種。有一回我管四樓南區,另外一個姑娘,叫鄭瑩的,管四樓北區。北區一般沒什麽客人,所以管北區的過來幫著管南區是慣例。


    但是被領班分到和她一起站四樓我心裏就是咯噔一聲。因為這姑娘就是那種特別懶,經常把自己的活推給我做的那種。所以這回一起管四樓我就沒指望她能幫什麽忙。


    中午進客的特別多,整個四樓南都坐滿了,我一個人看二十幾桌,管點單管倒水管上菜管撤單忙得腳不沾地,這姑娘倒好,一個人跑吧台那兒找吧台的兩個小夥子說話聊天去了。


    中午特別忙的那會兒過了之後,她終於是想起自己的工作了,過來幫著我收拾了兩桌餐盤碗碟,結果收拾了沒一會兒呢,又靠在服務台邊上玩手機去了。


    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下午的時候領班讓她下樓,幫忙看一下三樓的包廂,結果這姑娘推脫得那叫一個爽利,跟領班說她得看四樓呢,沒空下去,領班就另外找了人來看著包廂。


    下班的時候得開個會,這領班會上就把鄭瑩給罵了一頓,說她不幫忙什麽的。結果高潮部分來了。鄭瑩姑娘的原話是這樣的:“我一個人要管四樓,什麽事情都是我做,點單撤台也是我,撤餐具也是我,我忙得要死,又不是故意不去幫忙!”


    她邊說還邊哭哭啼啼,無限委屈。


    我當時聽得人都傻了,心說照她這麽說,什麽活兒都是她做的,那我今天是什麽事都沒做啊?


    領班當即就問她:“那江小健沒幫你?”


    鄭瑩囁喏一下,開口道:“他也幫了,可是四樓那麽忙,兩個人怎麽夠……”


    明明是她幫我,給她顛倒黑白,成了我幫她了,聽起來好像四樓主要是她在管似的。


    當時我真是給氣得沒話說,可是我一個男的,年紀比她大,實在拉不下臉破口罵她。碰上這種同事,那真的是很無奈的。


    胖子打電話來的時候,我還把這事給他說了,結果胖子就安慰我,告訴這種拈輕怕重還貪功的人哪兒都有,他工作的那個商場也挺多這樣的。電話打到最後,成了我和他一起倒苦水。


    我來這兒之後又買了個手機,諾基亞的,雖說型號比較老,但是還是很便宜很結實的。但是長途電話我也不敢多打,一般都是胖子打過來。


    胖子會和我聊聊我爸媽的事兒,說我爸媽有一次問過他我怎麽樣了,看模樣是挺想見見我的。胖子旁敲側擊過他們關於杜微的看法,他覺得我爸媽可能已經不那麽在意我和杜微的事了。


    可是現在想通也晚了,我都到外地來了,胖子見我一直不說話,就轉移了話題,跟我說起了周勳的事。


    他還沒醒過來,聽說他哥哥是想帶他去國外看看了。


    至於杜微,還是沒消息。


    我就讓胖子別打聽杜微的消息了,關注一下展淩雲是要緊。展淩雲要是離開國內去國外了,那多半就是已經把杜微撈出來,跑去國外避風頭了。


    結果這天我下了班回家,就忽然接到了胖子的電話。


    這時候都是夜裏一兩點了,胖子居然會打電話給我,多半是有急事。


    我喂了一聲,就聽見胖子在那邊小聲告訴我:“展淩雲出國了!我找了李助,他給我說,杜微已經撈出來了,就是趁周功帶著周勳去國外那會兒。杜微多半這陣子就會去找你。”


    我的心頓時砰砰砰劇烈跳了起來。


    我忙握緊手機,問胖子:“胖子,你沒聽錯?”


    “沒有,我還能聽錯啊。李助還說了,你和杜微先在那邊好好帶著,等這事兒風頭過了就回來。你爸媽這兒也別擔心,有我照顧著呢。”


    這時候我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我覺得我的心都在跟著這個念頭一起劇烈跳動。仿佛有大鼓在我心上捶打似的,那咚咚的聲音每一響都在告訴我:杜微他沒事了,杜微要來了!


    因為這件事,我幹活都覺得倍兒有力氣,同事們叫我去幫忙,我也沒什麽怨言,幹得特別歡快。唯一讓我煩心的,就是那個客人。那次他給我gv之後,我就沒再搭理他,結果這人大概有點氣急敗壞了,這陣子一直纏著我。


    還說什麽早就看出我gay,讓我別裝了什麽的。


    這回又在我下班的路上攔我了。


    我給他折騰得沒辦法,就跟他說:“我真不是gay,你別再來煩我了成嗎?”


    他嘿嘿笑了一聲,開口道:“我才不信呢,你騙誰哦。”說著就走上來要搭我肩膀。我特別不耐煩,也懶得和他羅嗦,伸手就推了他一把。


    大概是我力氣太大,或者他力氣太小,結果一下就被我推得摔在地上了。其實我不是故意的,但是他好像受了特別大的委屈似的,頓時眼睛就紅了,衝上來要和我拚命,又是撓我脖子又是抓我頭發的。


    我情急之下,掏出諾基亞就砸他頭上了。


    諾基亞不愧是神機,這麽一下子下去立刻就見紅了。


    他嚇了一跳,抬手一摸腦袋,嚇得立刻就兩腿哆嗦,眼淚汪汪的,伸手抓著我叫道:“你殺人了!你別想跑,我哥是公安局的,我這就打電話讓他過來。”


    打了電話沒一會兒,果然就有警車趕了過來。那車一停就有警察下來,衝著我們這兒嚷嚷:“又怎麽了?劉桃子你事情怎麽這麽多啊!媽的,也不看看現在幾點,你是故意不讓我睡個好覺的吧!”


    那警察說著,就走了過來,掃了我們一眼。這個姓劉的立刻委屈地指著自己的腦袋開口告狀:“哥,你看我頭,被他打破了!”


    “破個小口子算個屁啊!”警察說著,就朝我看了過來。我心裏挺忐忑的,我在這兒是人不生地不熟,得罪了這兒的警察那可沒好處。


    結果那警察看見我,就愣了一下,走過來挺客氣的看著我,問道:“你認識沈文u嗎?”


    沈文u?我沒什麽印象。


    那警察又開口,說:“我是沈文u的弟弟,沈文華。我哥在世春當服務員的時候,你們一個宿舍的,有印象嗎?”


    他說的是小沈!


    我仔細打量他兩眼,終於認出了他:“你是小沈的弟弟!”


    那警察一把將帽子摘下,笑道:“是我!大哥,你怎麽上這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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