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浠寧剛起身,門外就響起有些熟悉的聲音。


    “浠寧殿下,老奴來伺候浠寧殿下梳洗。”林四家的帶人站在外麵。


    “你們把水放那,退出去就是,我不習慣人伺候。”浠寧淡淡回應。


    林四家的不敢不從。


    而另一邊,林宛兒站在旭梓虞門外。


    旭梓虞早就穿戴整齊,不由失笑:“這中土好生奇怪,哪來這麽多人需要伺候,又哪來這麽多伺候的人。還有,你如今伺候人,以後你夫君不會介意嗎?”


    華胥不是沒有女仆,但他們從不做近身工作,最多就是洗洗衣裳準備吃食。至於宮中,女官是服侍女帝,而且多是秘書一類的活。到了年紀並且有了合適的人,就會放出去成親。自然也可以選擇一直待在宮中。


    旭梓虞對他們的“熱情”實在搞不懂。


    浠寧走出房間,看到院子裏站著的林宛兒,不由歎息:她就說嘛,錢之琦這樣高傲的人,怎麽看得上一個普通丫鬟呢?那種人怕是收房都要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


    “你們全部退下吧,”浠寧吩咐那些人,語氣淡淡,“華胥沒有這樣的規矩。”


    雅安居院子裏滿院的丫鬟仆婦麵麵相覷。


    這就是說,他們這些人要是去了華胥,就沒生計了?


    林四家的趕忙拉著自己女兒走了。錢之琦沒看上自己女兒,錢夫人為了補償自己身邊的老人,就指派了這份差事,誰知道碰個灰頭土臉。


    夏翌辰站在廊下,麵無表情地看著,半晌才說了一句:“錢府的水,不深,但是渾水摸魚。”


    浠寧掩唇而笑:“以後他們有的頭疼,隻是我總想。那些在外麵風光的人,為何總是自家後院起火,可見――”


    “可見這人多了,是非也就多。”夏翌辰接口道,“所以我隻要你一人足矣。”他認真地看著浠寧。


    不遠處,幾聲輕咳傳來。


    浠寧瞥見旭梓虞,便有些不好意思地扭頭:“時候不早了,該啟程了。”


    建業京城。


    城門口,太子慕天弘,禮部尚書容孝輝,依次排開迎接華胥浠寧殿下。


    不曾見過華胥人的京城百姓,全都聚集在警戒線外,想看看華胥人到底長了幾隻眼幾個嘴巴。是不是和他們一樣。


    浠寧款款步下馬車。


    白底華服上金絲織就絢麗的鳳凰圖紋,烏發用羊脂玉釵盤起,除此之外再無裝飾。儀容簡單卻大氣,明麗的臉龐微笑怡人,步履生香中氣韻風華絕代。令人折服。


    京城很快傳開,華胥的浠寧殿下如何貌美動人如何風華萬千,由此還引發了一些其他事件,不過都是後話。


    慕天弘在心中暗暗思量:此女不凡。


    禮見過後,慕天弘請浠寧登臨城樓,參觀京畿防衛。


    “聽聞貴國和墨玄在這裏曾經有一次交手?”浠寧站在建業北城樓問。


    “的確如此,”慕天弘頷首。“而且墨玄在那一戰中被射傷,可惜沒能射死。”


    “我在嘉峪關見到了貴國射傷墨玄的夏將軍,當真是巾幗英雄!”浠寧一邊誇讚,一邊用餘光觀察慕天弘的神色――


    她想了解慕天弘對夏翌雪的態度。


    慕天弘麵不改色:“再如何巾幗英雄,也比不上浠寧殿下執掌一國。”顯然在恭維。


    “太子殿下謬讚,”浠寧雍容淺笑。“我不過是承了老祖宗的光。”


    “聽聞這次墨玄在貴國來訪途中使了不少絆子?”慕天弘問。


    浠寧點頭:“的確如此,不過還好,都是小事,隻可惜沒能借此發覺墨玄的藏身之處。”他們途中遭襲,對百姓自是不能相告。但夏翌辰也會通些氣給慕天弘,好叫他們有所戒備。


    “這是我們後來查到的一些東西,”慕天弘指了指前方,“不知浠寧殿下是否能從中找到線索?”


    浠寧走上前,仔細觀察了一番城樓上陳列的寶劍。


    這把劍並不陌生,是她娘親芙瑞的劍。這劍與尋常樣式不同,不像中土寶劍,也難怪慕天弘會有此一問。


    浠寧拿起寶劍,又放下,思索了一陣才道:“這劍有古怪。”


    “為何這樣說?”慕天弘有些不解。


    “這把劍是假的,”浠寧深吸一口氣,“上麵的寶石,是假的。”上麵的千陽石,壓根就是假的。


    旭梓虞聞言,急忙上前查看:“殿下,千陽石是假的。”接著他拿起劍想拔出劍鞘。


    “別動!”浠寧連忙喝止。


    可惜已經晚了,旭梓虞拔出的根本不是劍,而是一個引爆裝置。


    浠寧一手按住太陽穴,控製住火元素的力量,另一手急忙拿起這玩意兒扔出城外。


    一聲轟鳴,城外的土地上炸出一個大坑,所有人都大驚失色。


    幽靜的竹林。


    “主公,那把劍已經爆炸了。”


    墨玄撫了撫胸口,那一箭的傷還在隱隱作痛:“可曾死了人?”


    “不曾,浠寧控製住了那把劍,扔到無人之境炸開的。”


    墨玄歎息:“真是可惜了呀!自那黑巫死後,就再也做不出這樣好用的武器了。這是最後一件。不過控製,怕是要消耗不少靈力吧,也算給了她點苦頭吃。”


    “是呀,聽聞那時慕天弘、夏翌辰他們都在場,還是旭梓虞這個蠢貨拔了劍。要是能一次性解決,再把建業北城樓炸開,那就皆大歡喜了!”


    “世上哪有這麽好的事,”墨玄暗暗咬牙,“特別是浠寧在學會攪和之後。不過我聽聞四王妃和太子妃還有太後,最近似乎挺好玩。就讓他們先內訌去吧,我們,慢慢來!”


    城樓上,浠寧心有餘悸,但在心之前,身體已經撐不住了,直接倒在身後夏翌辰的懷中。


    夏翌辰扶著她,神色焦急:“來人,護送浠寧殿下離開。”


    “浠寧,”旭梓虞擔憂地跑過去,語氣自責,“都是我太魯莽!否則怎麽會――”


    “還好你打開了,”浠寧打斷他,咳嗽幾聲,“否則哪天一個無心的人打開,豈不是滅頂之災?”


    底下的人已經抬來轎輦,夏翌辰對浠寧柔聲說:“先回驛館休息吧。”眉間卻是濃鬱的憂色。


    站得有些距離的慕天弘深吸幾口氣穩住心緒:“浠寧殿下先去驛館休息吧,此事是我大乾欠考量,才差點著了墨玄的道。晚間宮宴……”


    “晚間宮宴照常,”浠寧扶著旭梓虞的手站起來,神色堅定,“墨玄這些魑魅魍魎的伎倆,我怎麽會輕易低頭!”


    “那麽,下午本王再去探望浠寧殿下。”慕天弘不由因浠寧的心智對她多了幾分青眼。


    夏翌辰護送浠寧去新修建的華胥驛館。


    房間裏,浠寧半靠在床頭,雙眸微垂。


    “驛館我已經派血殺全天守衛,”夏翌辰幫她掖了掖被角,“你隻管放心住。昱王府就在兩條街外,不算遠,我會經常來看你。原以為進了建業便沒事了,想不到還是我疏忽了。”


    自那次墨玄攻打建業之後,京城進行了徹底的清查,每個角落都沒有放過。


    就連一向以保密著稱的上善閣,為此也不得不退出建業――總不能讓官府掀老底吧?


    卻沒想到被墨玄用這樣的招數算計。


    浠寧抓住了夏翌辰的手,語氣黯然:“你可不可以留下來陪我?”


    夏翌辰愣了一下,但隨即立刻點頭:“好。”隻要浠寧願意,又有什麽不可以?


    浠寧枕著他的手,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夢中,她似乎見到了娘親。


    娘親很美,淺綠色的裙裾翻出絢爛的花,她坐在碧藍湖邊的秋千上,笑靨溫柔。


    “浠寧,你長大了,娘親很開心……可是,你真的要去找墨玄複仇嗎?有時候,不要太為難自己,過去的事,就過去吧。人固有一死,讓上天去解決,也未嚐不是好事。”


    浠寧想要反駁,她覺得華胥不能一直忍讓,而且墨玄不除,始終是個隱患。


    娘親微微頷首:“我知道你的想法,可是我怕你會受不了。”


    浠寧搖頭。她的壓力,她自會化解。但既然來了,她不會半途而廢。


    微微睜眼,身邊的他還在守候。


    浠寧從他手上抬起頭,對視他的桃花眼:“什麽時辰了?”


    “你感覺如何,申時了,要不要再休息一會兒?”夏翌辰關切地問。


    浠寧爬起來搖頭,幫他揉了揉手:“麻了吧?我無理取鬧你也不攔著!”


    夏翌辰好笑:“你怎麽是無理取鬧呢?我的浠寧永遠有理。”


    門外青影綽通報:“殿下,世子,太子殿下來了。”


    “你先去迎接吧,我換身衣裳就過去。”浠寧拉了拉夏翌辰的衣袖。


    夏翌辰點點頭,伸手拂了拂浠寧柔順的發絲,才起身離去。


    驛館前廳,慕天弘和夏翌辰低聲交談。


    “依你看,這個浠寧,是個什麽樣的人?”慕天弘問。


    夏翌辰愣了一下,思索了片刻方回答:“據臣這段時間的了解,華胥和大乾很是不同。在華胥,女子和男子有相同的地位,女子不僅幹政,還讀書習武,更不要說一直是女帝即位的傳統。因此,殿下切莫把浠寧殿下當公主看待,她是一國儲君。”


    ps: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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