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淮南城的時候,明暗兩條線不得不匯合。


    因為錢展業要宴請浠寧和夏翌辰。


    “前兩天我看秋景陛下寫的東西,她提到芸德陛下當年給大淵下過詛咒,”浠寧問馬車外的旭梓虞,“詛咒,要怎樣詛咒?”


    旭梓虞蹙眉:“聞所未聞,不過據我所知,大淵對巫術很是癡迷。莫非是芸德陛下在中土學的?”


    “總之當年的事撲朔迷離,秋景陛下又諱莫如深,叫我們怎麽了解真相?”浠寧有些氣餒。


    “你何必了解這麽清楚?”旭梓虞不以為意。


    “知道細節,才能清楚大淵的弱點,你看,如果能知道詛咒的內容,不就可以針對他們了嗎?”浠寧講述自己的想法。


    旭梓虞眨眨眼:“我沒想到你這麽細致。不過,你怎麽有時間看書?”


    浠寧納悶:“為何這麽說?”


    “你不是跟著昱王世子跑了嗎,怎麽不陪他,陪書?”旭梓虞開著玩笑。


    浠寧不禁失笑:“你這話好不奇怪!一看你就沒喜歡過人!”愛一個人,不是傾盡所有不計後果的瘋狂,而是因為攜手對方,能走得更遠,看得更高,心境更寬。


    旭梓虞擺手:“我是沒喜歡過人,搞不清你們這些人的想法!”


    淮南城錢府門口,夏翌辰來到浠寧馬車前,先和旭梓虞打招呼,態度十分友好:“旭大將軍辛苦。”


    旭梓虞有些啼笑皆非,寒暄著:“這個錢大人是什麽人,該不會又是陳倉那樣的情況吧?”


    “錢大人是浠寧的舊識,高風亮節。”夏翌辰解釋。


    “那就好。”旭梓虞沒心沒肺地笑,然後心裏暗暗罵了一通:浠寧也是你能叫的!


    浠寧走下馬車,聽到兩人在那虛與委蛇,直覺好笑。也不搭理,徑自走進了錢府。


    風光依舊。


    錢家很規矩,錢展業陪同夏翌辰和旭梓虞。浠寧則由錢夫人招待。


    浠寧落座之後,錢夫人問了幾句可還習慣之類的話,又解釋了一些吃食問題。浠寧一一聽了,不過也很少多說什麽。


    錢夫人不是個簡單的女人。


    她在淮南混跡之後。深深明白這個真相。


    錢之璋是如何養出來的,又是如何被逐出錢家的,她一清二楚。


    所以,對於錢夫人的熱情,浠寧表現有些冷淡。


    反正她如今身份尊貴,冷淡些也無妨。


    不過下首坐著的那幾位姑娘,想必是錢展業的女兒,當真個個都不錯。


    錢之琦在京中任職,所以他和他夫人都不在淮南錢府。如今府裏他這一輩,就剩下幾個姑娘。還有一個不足十歲的小公子。


    “錢大人教子有方,我看這幾個姐兒都不錯。”浠寧對著他們微笑了一下。


    錢夫人謙遜道:“比起殿下的昳麗風姿,小女們實在稱不上什麽。”


    “都是要出閣的年紀了吧?”浠寧隨口道。


    “除了大姑娘已經定了親,年前就要出嫁,其餘的都還不曾有人家。”錢夫人回答。


    浠寧看了看。最大的那個十六七的樣子,最小的還在豆蔻年華。


    “今日跟著殿下的那幾個兒郎,當真都是人中龍鳳!”錢夫人誇讚。


    浠寧舉起酒杯,掩住唇邊的譏諷:“錢夫人謬讚,我們華胥……”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不是想做親家是什麽?


    錢夫人有些不解為何浠寧不往下說了。


    浠寧放下酒杯,淡淡一笑:“華胥的風俗和大乾當真很不一樣呢。”


    “聽聞是女帝即位。”錢夫人問,“莫非在華胥,女子地位頗高?”


    “的確是女帝即位,不過地位,卻是看本事的,不分男女。”浠寧解釋。


    錢夫人有些好奇:“那如何評定本事?在大乾。文靠科舉,武靠沙場。不知華胥如何?”


    浠寧淺笑:“錢夫人可以理解為武功。除了本事,還有家族出身。”


    錢夫人心中氣餒:居然比的是武功,否則能嫁一個給華胥的大將軍,也是極好的。


    浠寧心中則另有一番想法:你就算真敢把女兒嫁過來。我們敢收,那是和親。日後再也見不著,你也甘願?


    錢夫人不由打起另一番主意:“護送殿下的昱王世子,聽聞……”


    “聽聞如何?”浠寧淡淡地問。


    “聽聞脾氣有些不好,是不是真有這回事?”錢夫人委婉地問。


    “是嗎,”浠寧佯裝半點不知,“我看那昱王世子,除了為人冷淡直銳一些,沒什麽不好的呀!”


    “殿下真是寬宏,”錢夫人笑,“為人冷淡就算做脾氣不大好了!”


    浠寧搖頭:“在我們華胥,那叫做個性,沒什麽不好的,又不是心腸壞。”


    “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錢夫人長舒一口氣。


    “咦?不知道錢夫人放心什麽?”浠寧一副什麽也不知道的樣子。


    錢夫人有些不解:“不知在華胥,婚姻大事是如何定的?”


    “那還不簡單,”浠寧不以為意,“男女雙方看對眼,隻要是夠了年紀,就一起去神母麵前起誓,相伴一生,忠貞不渝。莫非大乾很複雜?”


    錢夫人微微蹙眉:“大乾,沒這麽簡單,那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三媒六聘的。而且,你們居然可以自己定婚事?”


    “為何不能,”浠寧隻覺得好笑,“婚姻是一輩子的事,是自己的事,父母又不能替自己過一輩子。聽聞你們這裏有納妾,有休妻。我剛知道的時候,嚇了一跳。在我們那裏,壓根沒有這種東西!什麽三媒六聘,納妾休妻,簡直就是吃飽了撐著。”


    錢夫人臉色有些不好看,卻也不知如何解釋,她就是覺得,華胥太隨便了,就像蠻荒國家一樣。


    而浠寧則是另一番想法。


    夏翌辰名聲不好,但無論如何也是個親王世子,還是個掌兵權的親王。更重要的是,夏翌辰的母親,是靜宬長公主。


    錢展業女兒若是作此想法,實在高攀了。


    但因為夏翌辰的名聲問題,很有可能就不算高攀了。


    所以錢夫人怕是很想抓住這個機會。


    浠寧既然猜到她的意思,怎會不給她小鞋穿?


    於是,一整個晚上,浠寧假裝無知,數落了錢夫人好幾回。


    哼,也算是給之璋報仇解恨了!


    不過她不得不承認,這錢夫人,真夠貪心的。


    等到宴席結束時,一行人在錢府客房住下。


    浠寧對這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也沒有多問,走進雅安居的正房。


    雅安居的西廂房是夏翌辰,東廂房是旭梓虞。


    錢展業見狀,低聲問夫人:“需不需要給浠寧殿下單獨一個院落?”


    錢夫人擺手:“剛才我問過了,華胥沒什麽男女之防。而且你讓浠寧殿下住得離自己手下這麽遠,恐怕她不安心。”


    “也是。不過,沒有男女之防,那豈非野蠻國度?”錢展業蹙眉。


    “西域那些國家,不是都這樣的嗎?不過那個浠寧殿下長得真是漂亮!”錢夫人感慨。


    錢展業擺手:“浠寧殿下最耀眼的,不是漂不漂亮,而是舉手投足間的風姿氣韻。咱們女兒雖然底子好,可是怎麽看都有些畏畏縮縮,在她麵前抬不起頭。”


    “華胥是女帝即位,浠寧殿下怕也是自小捧在手心的,生來就是高人一等,如何能比?不過,我看昱王世子著實不錯。”錢夫人觀察著自家老爺的眼色。


    “昱王世子的主意,我勸你別打,”錢展業神色肅穆,警告錢夫人,“從前我以為是個紈絝,沒把他放在眼裏。但如今才知道,如果不小心得罪了,下場太慘。”


    錢夫人掩唇:“我看他表麵也還算和氣,有這麽嚴重?”


    “聽我的沒錯。”錢展業搖頭歎息。


    今日夏翌辰提到了錢之璋的事。


    當時錢展業正說著錢之琦:“犬子在京中,久聞昱王府盛名,卻不敢貿然拜訪——”


    夏翌辰舉起酒杯,麵無表情地打斷:“你說的是長子,還是次子?”


    錢展業愣住,過了半晌才道:“家門不幸,長子的事,世子莫非也聽聞了?”


    “天下沒幾個當爹的是不糊塗的,”夏翌辰語氣散漫,神色卻嚴肅,“錢之璋我早就認識,如今他跟著醫界泰鬥遊曆學醫去了,假以時日,必能成一代名醫。至於錢之琦,你還是讓他不要拜訪了。長兄在京城,沒有照拂也得打個招呼,還沒見麵就譏諷起來,就算宮裏麵,也沒有這樣的道理。”


    錢展業聞言,驚出一身冷汗,卻也不敢再多說什麽。


    之後,他派人暗地裏打聽錢之琦在京中的言行,才知道確有此事。


    他知道阿醜收留了錢之璋,當時他聽信了錢之琦的一麵之詞,還好一通生氣,認為錢之璋辱沒了錢家的名聲。


    卻沒想到昱王世子如今幫錢之璋說話,還貶低錢之琦。


    他派人打聽錢之璋的消息,卻遍尋不著。


    再聽聞錢之璋的消息,已經是好多年後,錢之璋定居河東,在那裏開了錢氏醫館,名聲大噪。聽聞已經娶妻生子,妻子柳氏是同門師妹,和他琴瑟和鳴。


    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如今的錢展業,還在反思自己的言行,到底是哪裏惹了昱王世子。


    ps:


    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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