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玉清院中,春桃紅著眼給阿鳶上藥。


    那日的燙傷便沒養好,又帶傷捏了這麽幾天的針,原本的血泡都潰爛了。


    春桃將腐肉挑幹淨,塗上厚厚的藥膏,阿鳶疼得掌心發顫,額角落下大滴的冷汗。


    「主子若疼,便咬奴婢吧,奴婢皮厚。」


    春桃撇嘴,淚珠在眼眶打轉。


    主子這樣嬌貴的人,憑什麽受這樣的委屈。


    都怪世子爺識人不清,讓主子吃了這麽多的苦。


    她心裏怨懟,麵上也忍不住帶了出來。


    阿鳶用幹淨的手背蹭了蹭她的頭,「我沒事的,你別擔心。」


    「怎麽沒事,您的手差點就廢了!」


    「誰的手廢了?」


    衛循進門便聽到春桃這句話,他目光一懍,眼神落在阿鳶的手上。


    主僕兩人說話並未注意外麵的聲響,被衛循捉了個正著。


    傷痕斑駁的手雖上了藥,但依然能看出它的嚴重。


    阿鳶手指縮了縮,想將手縮回袖子裏,卻被男人抓住手腕。


    衛循微微躬身,居高臨下的盯著她,語氣淩厲,「怎麽傷的?」


    阿鳶沉默不語,寂靜的屋內針落可聞。


    衛循胸口像壓了塊石頭,悶得生疼,他轉頭質問春桃,「你說!」


    春桃早就忍不住了,主子受了這麽多傷,世子爺現在才發現,就算替主子出不了氣,她也不能讓加害者好過。


    「還不是沈......」


    「春桃閉嘴!」


    阿鳶闔上眼,顫抖的聲音將她製止。


    「沒有誰,是我不小心弄傷的。」


    沈秋瑜是衛循跟衛老夫人認準的世子夫人,繡活也是衛循做主替她接的,就算告狀又有什麽用,平白讓春桃得罪幾個主子。


    她從衛循掌心中抽出手,藏在袖子裏,臉上揚起乖順的笑,「嚇到世子爺了,是妾的錯。」


    「謝鳶!」


    衛循眼尾泛紅,臉色冷得能結冰,他以往最愛阿鳶這副乖順的模樣,但此時隻覺得難受。


    她哭也好,鬧也罷,他都願意受著。


    可別像現在這樣,仿佛隻是一具行屍走肉。


    阿鳶聽聞他的怒氣,屈膝跪在地上,額頭觸及青磚,安靜乖巧的聲音傳進男人耳朵。


    「妾惹怒世子爺,願受世子爺懲罰。」


    「罰你?」衛循心尖被攥緊,眼中越發泛起猩紅。


    「我便罰也是罰她!照顧不好自家主子,拖出去杖斃!」


    他指著春桃,眼中閃過殺氣。


    阿鳶眼前一黑,踉蹌著膝蓋跪爬過來,受傷的手抓住他的衣擺,再沒有剛才乖順的模樣。


    「爺,春桃都是聽我的命令,您罰我吧!」


    衛循盯著衣擺的血痕,心裏又疼又氣,隻是那臉還冷著看不出情緒。


    一旁的春桃早已嚇破膽子,長遠也跟著跪下求情。


    「爺,春桃雖然性子憨直,但對謝主子卻忠心,您念在她照顧謝主子多年的份上,饒她一命吧,小的也願意替她受罰。」


    「照顧多年便照顧出一身傷來,若還留著她,你不怕傷得更狠?」


    衛循盯著阿鳶的手,眼中的怒氣如有實質。


    春桃哭聲嗚咽,想求饒卻又不敢。


    滿屋子的聲音仿佛都化為空無,阿鳶身子僵硬,腦中一片空白。


    她呆愣得抬頭,眼中並無焦點,出口的聲音仿佛用了所有的力氣。


    「我說了,世子爺便信麽?」


    衛循心口越發悶疼,他攥緊掌心,緩緩點頭,「信。」


    「是沈娘子......是沈娘子燙傷的我。」


    阿鳶重複說了兩次,雙手的疼痛讓她有些虛脫,卻堅持跪直身子等待男人的回答。


    許久,衛循才開口,他問道,「有證據嗎?」


    阿鳶笑了,仿佛預想中的答案終於落地,她心頭也跟著一空。


    「沒有。」


    「沒有證據。」


    沈秋瑜那樣的人,又怎會給她留下把柄,就算難為人,她也是滴水不漏。


    阿鳶並不強求衛循會替她做主,她想要的隻是春桃能活下來。


    便是廢了這雙手,她也願意。


    衛循被她眼中的空洞蟄到,不自然的移開目光。


    沒有證據,他便不能替阿鳶做主。


    而且這也隻是阿鳶的一麵之詞,並不能說明沈秋瑜真的刁難她。


    「你可知汙衊是大罪,尤其是汙衊貴女?便是我也護不住你。」


    阿鳶額頭貼在地上,聲音篤定,「妾知道。」


    衛循聲音又是一陣沉默,許久他開口。


    「這事便告一段落,以後不許再提。」


    沈秋瑜是官宦之女,在沒有證據的份上發落她,傷害的隻會是阿鳶。


    阿鳶早就預料到會是這個結果,她身子伏得更低,又恢復了那副乖順模樣,「是。」


    衛循心中愧疚,掌心攥了又攥,「你可有什麽想要的?」


    這便是要拿好處封她的口了。


    阿鳶眼淚砸在青磚上,強忍著哽咽,「妾想去大佛寺,給......碧梧上一炷香。」


    第21章 護短


    衛循雖允了阿鳶出門,但必須等養好手上的傷。


    外院的賞賜如流水般送進來,但阿鳶已經提不起心思。


    她手上的傷養了大半個月才好,也幸好沒有傷到骨頭,不然再好的藥膏也挽救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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