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寇兄,請!”


    黎山長一身煙紫色長袍,莊重且儒雅。


    動作很熟稔,司寇海和他一同踏入酒樓,一進門便被夥計引上了雅間。


    因著司寇海明日便要啟程回去,黎山長特意設下宴席,一是為了送行,二則是為了感謝那日梨花院的事。


    之所以沒有在府中宴請,此事說來也話長。


    他家那小哥兒屬實執著,天天來,日日鬧,他也怕衝撞了司寇海。


    這才選在府城最好的酒樓宴請而不是在自家府裏。


    “小弟這次設宴,就單我們兩人,還請老友莫要見怪,嫌棄不夠熱鬧!”


    黎山長一邊拿起酒杯,一邊給司寇海的杯中倒著好酒。


    “這是我珍藏多年的梨花釀,老兄嚐嚐,可是京城遠沒有的滋味!”


    司寇海拿起酒杯,兩人相對而飲,仿若回到年輕的時候。


    雅間內隻他們兩人,隨身侍衛都在門外候著。


    沒有旁人打擾,兩人自然而然從剛開始的寒暄,談到年少時的意氣風發,又談到現今的朝堂。


    但是他們談歸談,卻沒有說出任何不妥的話,須知道隔牆有耳,禍從口出。


    “唉,黎老弟,有時真羨慕你這般自在,無需管什麽朝堂,無需管什麽社稷,隻需教書育人。”


    司寇海發出肺腑之言。


    相比於他對麵之人,他這個所謂隻在乎讀書人的學政就不是那般灑脫了。


    總希望著出世卻又偏偏不得不入世。


    之前還說黎家小輩做事大膽,恐會壞了百年家業,他家又何嚐不是。


    這黎家小哥兒,起碼現在能遠離權勢中央,安安分分在後院裏頭。


    不像他家的,已經扯上皇家內院,整個家族都被帶上,何其無辜!


    “老兄莫要說這些,我在這玉都府還能安穩幾日,小弟自己都猜不到,不想入世,但塵世偏要沾染,也實屬無奈。”


    兩人各有各的煩悶,各有各的無奈。


    雖風光霽月,但還不是在塵世漂浮,不得緣法。


    觥籌交錯間,兩個老頭子都喝得有些多了,出了酒樓時,兩人腳步都虛浮,搖搖擺擺。


    在各自上了馬車後,又像是錯覺一般,各自清明。


    深秋,狂風大作,但卻萬裏晴空。


    今日曹知府帶著獨孤良和府衙一眾帶有官職的人員,在五裏亭外送走了司寇海。


    學政離開的消息,對於五柳書院眾人來說,並沒有什麽波瀾。


    不過就是因著私鹽的事,獨孤府沉寂了下來。


    在書院裏獨孤逸也低調十足,對閆天澤來說,隻好不壞,畢竟沒人打擾,自然就能安安分分苦學。


    沐休回去就和安玉去果珍齋歇歇,或是待在府裏小歇,十分愜意。


    日子過得平順,沒有什麽大事發生,除了果珍齋慢慢卸下了冷飲,流行起了熱奶茶!


    某日一早,閆天澤早起去書院時,打開房門便感覺到了刺骨的冷。


    日子過得太快,閆天澤沒有特意去記,沒成想已經入了冬。


    原是昨夜狂風大作,下起了大雨,難怪半夜覺著安玉纏他纏得緊,原來下雨伴著大降溫,在屋內還真未覺著明顯。


    突兀的打開門,才發覺這般的冷。


    他趕忙找起了厚衣物,不過厚衣物應當都是是去年的了,有些短。


    今年的,因著前些日子還不曾這般冷,繡娘就沒怎麽著急趕製出。


    出房門時見到書墨身著那單薄的秋衣,猜想著去年府裏困難,應當沒有給他做什麽冬日衣裳。


    書墨年紀又小,身量長得快,去年的怕是都穿不上了。


    閆天澤從自己房裏拿出了兩套舊衣物,顏色都是暗沉低調的,不打眼。


    免得到書院裏頭後,因書墨穿的太過張揚,容易被其他書童欺負。


    見時間還來得及,閆天澤又去交待了閆管家,等安玉醒了後,請示他,去給府裏的人加緊趕製厚衣物。


    畢竟閆府是安玉當家,管家大權及財政大權都在人手上。


    這場大雨過後,怕氣溫是回暖不了了!


    閆天澤從府裏上了馬車,再由安大送往書院。


    到書院下馬車時,手腳冰涼,他和書墨在馬車裏頭都這般,更別說安大了。


    在外頭趕著馬車,寒風刮得刺骨。


    閆天澤特意給了銀子給安大,讓他去附近喝碗熱湯,吃碗熱的,暖暖身子再回府。


    等進入書院,到房舍時,閆天澤又跺跺腳,讓書墨先回去將厚棉被放好,他這邊他自己來就成。


    一路從書院門外到房舍也走了差不多十分鍾。


    手上抱著棉被,雙手裸露在寒風中,那滋味,難以形容,閆天澤覺著他手都不是自己的了。


    進入房舍,見朱燚手上抱著個厚棉布裹著的像個南瓜般圓潤的物件。


    閆天澤大概猜想那就是傳說中的湯婆子了吧,就像前世的熱水袋一樣。


    他二話不說,將手中的厚棉被放在床榻上,衝到朱燚身前,搶過來,暖了暖手。


    “閆兄,你這……”


    朱燚看著閆天澤苦哈哈的,身上衣物顯然都是去年的了,布料褶皺,還有些發白。


    朱燚心中暗自竊喜,還是他家月哥兒知道疼人,什麽都已經準備好了。


    他看著閆天澤慘兮兮的,就大度得將手中的湯婆子讓與他一會兒,不同他計較。


    “今日可真真是冷!”


    錢多多一進入房舍便向兩位好友抱怨,他今日穿著一身暗青色棉衣,還披著同色係毛絨披風,手上拿著個精致小巧的湯婆子,腳下踩著厚靴子。


    整個人都臃腫了不少。


    “是呀,今年不知怎的,這才剛入冬就這般凍人,希望後頭不要越來越冷的好。”


    朱燚讚同到,去年他在玉都府城過冬時還不是這般。


    玉都府城靠南,這般凍人起碼也是年前下雪時間才會有。


    今年這氣候當真古怪。


    閆天澤在一旁抱著朱燚的湯婆子,默不作聲。


    原主記憶裏冬日的玉都府城是冷的,他自己倒是沒有經曆過往年的冬日。


    不過現在剛入冬,差點就把他給幹碎了。


    閆天澤是那種怕冷不怕熱的,他前世所在的江城又以春城得名,說是差不多四季如春不為過。


    這般冷的天,他前世也隻是出差的時候碰上,但當時出門有汽車,汽車裏頭又有空調,房內也有暖氣。


    哪裏像現在這般,冷意從腳底直上,彷如直紮腦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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