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我們一起,打匈奴人?”


    這些自認是見過不少世麵的酋長、族長們聽完呂不韋一言,無不如耳邊響起了晴天霹靂,個個驚得不知如何應對;麵色稍微鎮定一點的人,也隻是簡單地重複著呂不韋話兒,而且還是顯得口齒含糊不清――顯然,他們不過是在這位大膽的趙國使臣麵前故作鎮靜罷了。


    “諸位首領沒有聽清楚嗎?本使便才說一次……這回大家可要豎起耳朵把言聽進去了!


    我方才說:我趙國,確切的說是我為我趙國鎮守邊地的五邊郡執政,馬服君君上有意聯合你們東胡諸部,共謀聯合對抗我們兩方的夙敵,匈奴人的大事。


    本使就是做為馬服君的使者,正式向諸位東胡部落的首領傳達這個意思。至於將來我家君上要在何處與諸位首領盟會,那就要等到我這使者完成使命,再向他稟報了!”呂不韋又是禮節性地環著眾降匈的東胡首領拱起手來,語調比起先前要緩和許多,但比起方才那雷動驚耳的一語來,卻更具有浸透之力,聲聲入耳之間,又從眾胡酋的耳廓直傳入心腦之內。


    “哦……”眾東胡酋首隻是簡單的回應了一下,他們的反應顯然沒有初聽呂不韋那一言時來得強烈;現在,他們開始回味思考呂不韋的言語之義了。


    “嗬嗬,想不到諸位盡然這麽看得起本使,居然擺出這麽大的排場,還是親自來迎本使……這些人馬八成是諸位的全部家當了吧……”呂不韋故意向前方望了望,放目遠觀正準備列隊迎戰他的商隊使團的東胡騎兵,然後麵帶感激之狀,有意把這支隊伍說成了迎賓隊。他那輕蔑的言語正向眾東胡首領表達著他的言外意:就憑你們這點子兵馬,還不夠我趙國兩三旅騎兵一巡五箭長程齊射的!


    “你!”一名年青的酋長雖然聽明白了呂不韋是什麽意思,想說:憑我們這點人馬打不過趙國大軍,卻能把你們這支商隊使團給滅了,可是話動口邊,卻又不知怎麽用中原言語表達,隻好咬牙切齒地說了個“你”字。


    不等便多的胡酋發作,呂不韋又是一語道:“現在可好了,這裏居然有五、六個東胡部落的首領,使本使可以一次便可向諸位把我家君上的話傳達到,真是既省了時間,又減少了本使的車馬之勞。本使在這兒就先謝過諸位首領了!”


    說著呂不韋又是微笑著再次打恭,而且他這一躬鞠得又慢又直,看上去是恭敬得很,其實大有嘲笑這些曲膝投靠匈奴的東胡部落的酋長、族長之意。


    經過呂不韋這幾番挑逗,連先前與他多有生意往來的獨孤首領,也算是精通中原禮儀的宇文族長也沉不住氣了――不過,這正是呂不韋想要達到的結果。


    “這位趙使,很可惜,您現在所麵對的,正是您口口聲聲要攻伐的匈奴部眾――您說,我能放過您嗎?”先說話的是中原話還算流利的宇文族長。


    “唉,我說宇文族家的啊,你知道他可是幫咱們渡過了去年那大寒之冬的中原商從呂不韋啊……”獨孤首領把手一揮,擋在宇文族長麵前,顯然他是要與宇文族長默契配合一下,唱唱紅白臉兒。


    接著,他回過頭來,用一口胡腔道:“我說啊,呂先生,看在這多半年來你對我們也算是照顧,把糧食以合適的價錢賣給我們部落,沒有賺黑心錢。我在這裏就向眾親族兄弟給你求個情,放你回去……我看你還是依著來時之回去吧。


    如果你要帶著你的人馬硬闖……”


    好話說完,這獨孤首領又把握在手中的長劍一抖,威嚇起了呂不韋。


    呂不韋這回所要麵對的,不是那些表麵斯文,心中包藏著禍心的邯鄲貴胄,而是一群比那快意恩仇的遊俠更琢磨不透性情的東胡求首,他本來是壯著膽子,虛張聲勢,希望用自己的表麵平靜震住已經被他先前的種種小計弄得暈頭轉向的胡酋們。可他一看獨孤首領手中的長劍,反而是更加安心了。


    原來這獨孤首領手中的劍,從劍柄到劍鞘都是秦國所產的轆轤劍的樣式,正好是應了他出發之前,趙括所說,以武力相壓,以文治相溶的大略――這柄長劍,不正是這個被原中人稱為人麵獸心的胡戎蠻夷圖慕中原技藝、生活方式的表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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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獨孤首領的威嚇之舉,反到讓呂不韋更加堅定了要從他們的地盤直通東胡本土的決心。


    呂不韋,先不去理會軟硬兼施的獨孤首領,而是選擇了先舌戰出頭鳥一般放下狠話的宇文族長:“這位宇文……宇文家的……我怎麽聽說,你們前些年敗於匈奴之後,被匈奴單於交給了樓煩白羊王看管――記得去年白登一戰,我趙國都尉秦開,可是據守在白登山上,居高臨下,以利箭射殺了不少被樓煩人當成擋箭牌的宇文一部人馬!”


    “那可更好了,你們趙人殺我族人,便是與我結下仇怨了,今兒你們都別想走了!”說著,宇文族長就做出要抽出腰間銅刀的樣子――其實色厲內荏的他知道對呂不韋一行動手的後果是什麽,做出這付模樣,也是與獨孤首領一樣,不過是一來嚇嚇對方,二來給自己壯壯膽子罷了。


    “也就是說你們宇文家是白羊王他的臣下了……”呂不韋才不理宇文族長的恐嚇,全然按著自民的步子在走,慢條斯理地繼續著他的說詞:“可是現在白羊王已被我家王上封為白羊侯,歸在我家君上馬服君製下――白羊侯是我家君下的下位之官,而你們宇文家是白羊侯臣下;而我是手執趙廷節杖的使臣……你我現在已經是同僚關係了!”


    “放,放肆……我,我們是匈奴大單於的臣下,隻聽命於匈奴王……王廷!”另一名還不知來頭的部落酋長著急了,他一麵回望躲在遠處的匈奴監軍們,一麵口吃一般的用著憋腳的中原雅言回應呂不韋才,一付匈奴單於的忠節烈臣的樣子。


    其實這些東胡人現在的境況與半年之前還是普通商人的呂不韋差不多,都是看強者臉色生存的弱小勢力。他們與當年的呂不韋一樣,不過是想先找一棵大樹,先求得容身自保再圖他求。現在,他們所表現出來的匈奴單於的“忠”,不過是在匈奴與趙國這兩大勢力之間選擇一方投靠的機會行為,隻要另一方對他們加以威逼理由,他們自然又會倒向另一邊兒――這與呂不韋去年在是扶助在趙國為質子的嬴異人,還是投效被明被逐出趙廷,實為暗委重任的趙括的抉擇本質上是一樣的。


    呂不韋將心比心,從眾胡酋們對待出言不馴的他那色厲膽薄的曖昧態度,已然覺察到眾胡酋的心思,摸透了這些降匈的東胡部落名義上是歸順了匈奴單於,其實還在做牆頭草的胡酋們的真實想法。


    麵對對方的怒嚇,呂不韋的確是做出吃驚的樣子,隻是他所驚的卻是另一件事:“我家的家奴都知道認我一人為主,我家的狗隻對我一人搖尾乞憐……..原來你們這些東胡首領連我家的家奴與狗都不如啊!”


    “你說什麽!”呂不韋此話一說,果然氣得一位聽懂了他的意思又自詡堂堂男子的草原勇士拔出了兵刃。


    “大人小心!”與呂不韋同車的甲士立刻扼劍待拔,做出要拚命的架勢。


    “好個兒郎!”呂不韋反倒是叫起好來;不過瞬息之時,他把雙目半閉,誇張地做出扼腕痛惜的模樣:“不過隻可惜這位壯士找錯了仇家!”


    不用呂不韋多說他們的仇家是誰,東胡酋首們都知道他言下之意是什麽。


    自多他們這幾個與匈奴相距較近的東胡部落迫於匈奴強勢壓力而投降之後,他們所受到的待遇的確是連隻看守羊群的牧羊犬都不如。


    家狗尚且可以得到主人吃剩下的骨頭,而他們這些東胡降部又從匈奴人那裏得到了什麽呢?他們土地上最好的牧場、水源都被匈奴的部眾占去,所以不得不減少部落中牲畜的數量。當然,這對半牧半獵的東胡人的打擊還不是很大。可是接下來,匈奴人以他們的單於、貴胄喜好守獵為由頭,還向東胡獵人索要出產在山林與草原之間的獵鷹,鷹本來就是獵人的眼睛,而匈奴這一手正是在剜東胡降部的眼。不光如此,為了獵到活著的鷹隼,東胡人在整個守獵季節之中,幾乎要會去一半的時間與人力在捕鷹之事上――原本就已經減少的食物來源就更少了。這還沒有完,捕來的鷹隼還不能馬上獻給匈奴人,還再要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才能訓練成可以成為獵人眼線的獵鷹。


    這樣一來二去,不出兩三年時間,東胡降部的人都被餓瘦了,拖垮了。


    匈奴人似乎還嫌這樣的扼殺之法來得太慢,每年還要東胡降部向他們進貢大量的奴隸――如果不給,匈奴人的兵馬一到,便是部滅人亡……


    而負責看管他們的樓煩人不敢做得像匈奴那麽過分,卻又變著方兒地向東胡人要人要馬,用於應付匈奴單於所發動的一次又一次對別的弱小國家、部落的戰爭。


    這兩招下來,又使本就人丁單薄的東胡降部雪上加霜,更為艱難了。


    其實像宇文族長、獨孤首領這樣稍人頭腦的東胡酋首心中早就已經看出匈奴人徹底吞並、奴役他們部路的野心――他們的先人也是用這些類似的手段,才從弱肉強食的草原上脫穎而出,成為有名有姓的部落――他們當上隻是苦於無外援相助,不敢奮起反抗匈奴人的暴政。


    可是現在他們似乎從眼前這名一身中原使臣打扮的商人身上看到了一絲脫離苦海希望;隻是這個希望距離他們所想要的等待那些獨立於匈奴之外的別家東胡兄弟部落的解放來得太遠了一點――畢竟,他們這幾支東胡部落的苦難正是從趙國那位雄才偉略的武靈王的長劍一揮,劍指北方之後開始的。


    “沒有找錯仇家!”比那做出出刃姿勢的胡酋動作還快,年富力強的宇文族長已經把自己的青銅刀擲出了手,正好落在呂不韋腳下不過數尺的地方;那尖尖的刀鋒輕鬆地插入了流酥的草甸,隻留下一半刀刃在地上左右搖擺,攪動緊張的空氣。(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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