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您看這裏!”範睢又在他那張還沒有完成的“九州寰宇圖”的中央一帶,用食指劃了一個小圈子――這圈兒已經不再是圈住七雄中最為弱小的韓國,而是更精確的圈住了韓國北部,那裏是與秦趙兩國領土成犬牙交錯之勢的韓之上黨郡。


    “是上黨?”光看範睢所指,秦王稷已經大略猜出了他的範相有什麽打算,下麵要說什麽了。


    “不,不是上黨,確切的說,是韓國的野王城!”一圈劃完,範睢的食指最後落在了韓之上黨郡南部的野王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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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為了顯示秦國一統天下,使九州歸一的決心,範睢一手操辦的這張寰宇圖沒有標名各國的勢力範圍,可是熟知天下大勢的秦王稷與他的心中早就有一張這樣的列國勢力之圖,套在了寰宇圖上。


    秦王稷與範睢心裏都知道秦國經過這麽多年對韓國的蠶食侵占,韓國本土與上黨之間,隻有一條被韓國人叫做“上黨道”的大道聯係,可做運糧譴兵之調略;而野王城正是這條大道上最為重要的要塞化邊城――隻要占下野王城,就等於是切斷了上黨道,進而切斷了上黨郡與韓國本土之間的聯係。那麽,再推而廣之,野王城陷於大秦之師之時,便是韓之上黨並入秦邦之刻――拿下了野王城,韓之上黨也就順理成章的成為了秦國囊中之物。


    至於得到上黨,對秦國的意義有多大,那就更不隻是一郡一地的得失那麽簡單的事情了。


    上黨一帶的地理與去年趙括帥北伐大軍所過的所經過的代郡南部山嶽地區頗這神似,也是在一塊塊麵積不大的平原、盆地被眾多高不過數十丈的大山餘脈所間隔;一座座山丘、台塬或者是連綿橫亙,或者是突兀在平原之間,形成介乎於深丘與山嶺之間的地貌,成為聳立於秦、趙、韓山國之間的天然要塞。正是因為的這樣的地理條件,才使得國力大大強過韓國的秦趙兩國,不能一舉揮軍南向,滅掉已是搖搖欲墜的弱韓國――經過多年的經營,相對弱小的韓國已經把上黨建設成了一裏一崗,十裏一堡的絕對國防線;這也正是為什麽韓之上黨的麵積大於秦上黨與趙上黨的原因,因為對於韓國來說,上黨不保幾乎就等於是韓之必亡。


    可是,這條國防線上卻有致命的弱點――上黨道。上黨道一失,靠著上黨一郡的物產絕對不可能維持駐紮在那裏的近十萬韓軍與數十萬百姓的生計;隻要秦軍攻下野王城,之後即使秦軍沒有誌氣的選擇了處於守勢而不再攻擊上黨郡本身,也可以把上郡韓國餓死困死,達到不戰而屈人之兵的戰略效果。


    這便是上黨郡、野王城對韓國的戰略意義之所在,而對秦國而文,上黨郡、野王城的意義則就不隻是亡一小小的韓國這麽簡單了。


    這數十年來,天下大勢風雲變化,各方勢力此消彼漲,發展到現在,出現了秦趙這嬴姓趙氏一族兩家爭奪天下的大勢。憑心而論,秦之國力隻是略強過趙國一兩成,真正要想通過一場聲勢浩大的舉國之戰來一舉滅趙,進而定立天下大事,幾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這也正是秦王稷認為範睢說言當下已是秦趙決戰之刻的說法有不妥之處的所在。


    身為一國之君,還是天下第一強國的一國之君,秦王稷雖在心中暗自賞識那個奇謀勇進的主張,可他卻並不會助長屬下之人孤注一擲而定乾坤的賭徒作風,而是更多的主張營營為步、穩紮穩打的執家作法;現在,他並不認同範睢因為先前的多次失誤,而生出的急躁妙計,卻對範睢提出的先以韓國上黨野王城開刀的小謀略深以為然。


    包括秦王稷在內的秦上層文武大員經過前後兩次奇襲趙要塞閼與失敗之後,都或多或少的認識到了要想超越韓、魏領土,而對趙國發起大規模的進攻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秦王稷才會欣然接受了逃命而來的範睢,任命他為大秦相邦,采納了他的“遠交近攻”之策,先蠶食韓、魏爾後攻趙、齊,進奮發荊楚,北望燕遼之地。


    而這一回,範睢把手指一圈,進一步向秦王稷兜指出了當下秦國已占領了魏舊都安邑、又得新垣、曲陽、南陽、軹邑等城,那個昔日幾乎滅亡他嬴姓犬丘趙氏社稷的強魏,已經被削弱成了一個二流國家,已經不足為懼――現在橫在秦趙之間的魏國已經大為虛弱了,正是大舉攻擊趙國的決好時機!至於韓國,不過是三流國家而已,更是不足稱道……


    韓國的武威雖是不不足稱道,可是韓國的上黨郡卻是戰略要地,隻要占據了上黨,就可以直接威脅到趙都邯鄲――上黨以東便是無險可守的大麵積平原,可任憑秦國輕騎馳騁,戰車衝殺,大秦步卒銳士進擊中原。


    “欲攻趙,必須先略取韓之上黨”之說,在早就流行於秦中朝堂之中,隻是像範睢這麽明確的指出用攻戰野王城,進而扼殺上黨韓軍的用兵大略,卻是秦王稷第一次聽說。他在以為此計奇妙的同時,在心中算計著將來的天下大事。


    “野王一失,韓國上黨就保不住了,那之後……又會怎麽樣呢?”秦王稷的話雖是明知而故問,卻又有一點意味深長。


    得到韓國上黨之後,秦國有三條下招後手可以選擇。


    第一是趁韓國朝野上下驚魂未定之勢,一舉揮師南下,攻下韓國,這便合乎了秦國先攻魏韓,再下齊趙的戰略順序――可是當年齊國攻滅國力與如今的韓國國力相當的宋國,打破了天下勢力的平衡,便引來了五國伐齊的滅國之禍――這是前車之鑒,身為一國之君的秦王稷雖是有心要開疆括士,成就一世武功,可更知道要高瞻遠矚,不能多掂量一下。


    第二就是掉轉兵鋒,趁著大秦虎狼之師攻城陷地的勝勝餘威,劍指魏國――雖然魏國的勢力強過韓國,可是秦國在魏國之東還有飛地陶邑(前宋國本土),可以兩麵夾擊魏國,即便是攻不下魏國,滅其宗室,也可以打通秦國與其飛地之間的聯係,完成這麽多年來秦王稷心中的夙願。可是這一招下去,聯接本土與飛地的大願算是完成了,可是秦國將要麵對一個相當大的防禦縱深,綿延數百裏――如果真是如此,當前韓國與韓之上黨所麵臨的防禦局麵,他秦國也會麵臨。為了一處隨時可能失去的富庶飛地,而改變秦國攻略天下的大政方略,更重在的是改變這麽多年來秦國對方積極進攻的國策,這顯然不是自視不亞於他的老兄長趙武靈王一般雄才大略的秦王稷得到的結果。


    最後一條可選的戰略方向,就是範睢一再向秦王稷兜售攻趙。可是趙國是天下第二的強國,秦國真能攻得下來嗎――不光是出謀劃策的範睢心中無底,就連秦王稷也是懸心於咽喉嗓尖,不能痛下決心。


    明明自己都沒有勝算,範睢還要獻攻趙之策,其實他的心中是有自己的一番算計的。在範睢的心裏,他最希望他的王上選擇的是第二條戰略――攻魏之計;而且他還想要達到把魏國滅亡的戰略目標。一來是他認為得中原者得天下,魏國的地理位置對於秦國來說,正是進可攻退可守的決好戰略出發地;二來就是他本人受魏國君臣的種種羞辱,還差一點被害死,所以想借著拿下上黨,對魏國形成三麵包圍之勢,而一舉剪除魏廷,抱當年之仇。至於他的攻趙之說,不過是投秦王稷誌向高遠,或者說是好大喜功的好,先在攻趙而定天下的大計之下,使秦王稷發兵攻韓,再因勢利導,把戰禍兵災,導向他所憎恨的魏國。


    因他範睢的初衷本是要因勢利導,先占上黨,再圖謀魏國,所以對秦國得上黨之後,趙國會有什麽反應沒有做過多的推演――他也是被仇恨蒙蔽了兩眼,一時間想不到那裏去。


    可是秦王稷卻想到了。他知道上黨對於趙國的意義與對於韓國的意義都是一樣――絕對的國防線。


    “得到先占那野王城,然後得到上黨,然後……不,不能馬上再攻擊魏、趙、韓這三晉之國中的任何一家……三晉之國雖是互有齷齪,可是畢竟是唇齒相依,現在動那一家,都可能引來另外兩家的攻擊――前兩次大梁之圍,就是被趙軍截斷了後路而草草收場……不,不能……”秦王稷心中盤算著,可是一想到大梁之圍,強大的秦軍不戰而退,退兵之時,勢如驚兔,淪為天下人的笑柄,他心中便是怒火頓生。雖然之後秦國又用數是次報複性的屠城,來回擊趙國,可是在天下人的眼中,秦國的行為不過是如瘋狗一般的亂咬,更給秦王稷本人留下了暴虐的壞名聲。


    一想到這些,秦王稷心中那杆還在掂量攻趙輕重的稱便不由得一斜,傾向了得上黨之後攻趙的戰略選擇。


    “不,不能一得上黨便立刻攻趙……還是先占穩上黨,再蠶食趙國上黨那幾處邊塞要地,等到進機成熟之時,再言發舉國之兵而攻趙也不遲!”秦王稷理想化的想到,以為自己的“小動作”不會立刻觸發秦趙之間的大戰。


    “說起來,占得上黨,就如在中原之地打入了一根我大秦木楔子,好處多多……就算是我們不攻他國,在大勢上也是處於大為有利的攻勢……”秦王稷拈了一下他翹起的兩撇須毛,一麵讚同著範睢的野王之謀,一麵暗示他的愛卿自己另有主張。


    “王上,您是同意臣下的計略了!”範睢哪管秦王稷的言外之音,一心想先把大秦拖入他的複仇戰火之中再,便立刻趁熱打鐵的問道。


    “這樣把,明天,把白起、王齕兩位左庶夫長叫來,讓他們秘密地與我們再議議此事――孤以為國之大事,還是小心為好!”秦王稷故作姿態,不立刻表態。


    “是,王上英明!”範睢立刻一拜,深暗秦王稷之意――在他的眼中,白起、王齕之流不過是赳赳武夫,恨不得靠多打仗來建立功業,讓他們倆人來議上黨之事,還不是明拜著秦王稷已經暗許此事,不過是想多拉兩個臣子來分擔一下萬一失敗的責任罷了。


    不過是在地圖之上的幾句指點江山之言,曆史的進程又被大大的推前了――不是趙括所預想的提前一年,而是足足提前了近兩年時間。


    而趙括卻還自信滿滿,混然不知地策劃著他的北聯東胡,以定北方大勢的大計。(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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