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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這次去皇陵,去的是他永安帝的陵寢永陵,建在離京城大概一日距離的昌平縣天壽山。


    永安帝自登基之後就開始建自己的陵墓,建了將近二十年,到現在才差不多完工。


    當然,永安帝還沒駕崩,所以還沒住進去,如今永陵裏麵葬著的隻有太子的生母孝敬皇後朱氏。


    為了防止皇陵裏的棺柩不腐,陵寢裏麵必須是防水防潮的。但在天壽山督建皇陵的官員近日卻發現,陵寢地宮漏水,且已經妨礙到了孝敬皇後的棺柩,孝敬皇後的棺柩受潮導致有些腐爛。


    督造官哪裏敢將這件事隱瞞,連忙上書稟報上來。而事涉太子生母,太子自然關心,於是向永安帝奏請去皇陵看一看。而這是皇帝自己的陵寢,死後他住的地方,出了問題他自然也關心,於是準了太子的奏請。


    太子雖然也擔心太子妃的身體,但事有輕重緩急,現在明顯是自己母後棺柩的事更急切些。且他自己也算過時間,他這一去皇陵頂多就一個月,一個月後太子妃應還沒來得及生產,他還來得及趕上太子妃生產。


    為防萬一,太子還留了兩個心腹和一對五百人的侍衛給太子妃,萬一發生什麽事的時候,東宮不致於沒了人,還有一些其他該交代安排的事情,太子也都已經交代安排好了,自認為萬無一失。


    結果太子走後的第十日,皇後突然下了旨意派了人到東宮。稱太子不在京中,皇後關心太子妃的肚子,於是賞了四個穩婆給太子妃,專門照顧太子妃直到生產。


    徐鶯聽到來人稟報她這件事的時候,當時就覺得要壞了。從平日太子對郭後的態度來看,這個後母絕對不是善茬,別說她,怕是連東宮掃地的小宮女都覺得,皇後賜下穩婆來沒安好心。偏偏壓著一個孝道,東宮連拒絕都不行。


    東宮其他的嬪妾一聽到皇後的人來,未免惹禍上身,早就不是躲了就是遁了,偏偏徐鶯這個被推出來名義上管家的人,連躲都躲不了,避開也不行。


    這萬一太子妃在太子離京的時候遭了皇後的毒手,等太子回來,看到老婆孩子都出了事,雖說這不怎麽能怨到她身上,但徐鶯還是覺得自己會愧疚的,誰叫她管著家呢。


    唉,果真這不是什麽好差事。


    徐鶯領著人去了太子妃院中,聽中宮的姑姑讀完皇後的旨意,徐鶯接了旨,然後笑著對來人道:“娘娘和藹,如此關心小輩,妾代殿下和太子妃娘娘謝過娘娘。”


    東宮早就向皇宮報說太子妃胎兒不穩,此時在東宮靜養,來得又是中宮的下人,太子妃自然便沒有自降身份親自出來迎接,此時出來迎的,隻有徐鶯並*和唐麽麽芳姑姑等下人。


    領頭的那位叫黃姑姑的中年宮人,看起來應該是皇後的心腹,她笑容恭敬的道:“殿下好歹稱呼娘娘一聲母後,娘娘自該盡到為母之責的,才人不用客氣。”


    徐鶯也笑:“那妾先令人安排四位穩婆下去休息,等我們娘娘醒來,在看娘娘如何安排四位麽麽的差事。”


    黃姑姑道:“不必了,我看不如讓四位穩婆現在進去看看太子妃娘娘,皇後娘娘極關心太子妃娘娘肚子裏的小皇孫,讓穩婆看一看娘娘的胎相,奴婢回去也好回話。”說完對身後的四位麽麽使了使眼色,然後四位麽麽出列便要進去。


    徐鶯對身邊的宮女使了使眼色令人攔住她們,自己開口阻止道:“等等。”


    黃姑姑眼神一冷,看著徐鶯道:“怎麽,才人難道是要違抗旨意,還是才人以為皇後娘娘派來的人要對太子妃娘娘不軌。”說著眼神一冽,一副稟然大氣的模樣道:“才人這是要離間娘娘和殿下的感情嗎?殿下小時與娘娘向來和睦,但這幾年卻漸漸疏遠娘娘,指不定就是太子身邊你們這些小人在挑撥離間。離間天家母子感情,才人這是該當何罪。”說到後麵,語氣越加稟冽。


    嗬,扣得好大的一頂帽子。說話聲音大我就怕你啊。


    徐鶯仍是恭敬的笑著道:“黃姑姑誤會了,妾不是要阻止幾位穩婆進去看娘娘,妾隻是覺得,不如讓府裏的兩位大夫也跟著進去。姑姑別誤會,妾絕對不敢懷疑皇後娘娘的用心,隻是妾覺得,幾位穩婆到底不是大夫,看得怕有不全之處,有兩位大夫在,看得更準確一些。何況兩位大夫每日也是要來給我們娘娘扶脈的,剛才妾過來時,便令人順便去外院將兩位大夫請了進來,隻怕再等上一小會,兩位大夫就到了。”


    *跟著附和道:“是啊是啊,兩位大夫就住在東宮裏,每日這個時辰也是要來給娘娘診一次脈的,有兩位大夫一起看,姑姑可不就可以跟娘娘回稟得更詳細些。”


    皇後娘娘想要做的事本就不急在這一時,黃姑姑聽了,便也不置予否,隻是看著徐鶯道:“沒想到才人娘娘還是這麽個口舌伶俐的巧人,要是皇後娘娘見了,定會十分喜歡,皇後最喜歡嘴巧的人了。”


    徐鶯卻從她的語氣裏聽出了威脅的味道,心裏不由打了個突。


    雖然她不斷告訴自己不要怕,輸人不輸陣,但其實她心裏真的一直在發抖啊。這可是皇後的人馬,她可從來沒想到,自己哪天敢直接對上皇後的人馬。再加上她最後那句疑似威脅的話,心裏更是在抖,心跳也快了。哪怕她現在是太子才人,但對上皇後,那也是螞蟻跟大象比啊。


    徐鶯強自鎮定的彎了彎嘴角,正要說一聲“哪裏,妾嘴拙得很”,結果還沒出口,太子妃屋裏一個宮女卻走了出來,先對徐鶯等人行了行禮,然後才開口道:“太子妃娘娘請幾位穩婆進去,娘娘說,既是皇後娘娘賞下的人,怎可推卻。”


    太子妃這樣開口讓她們進去,黃姑姑卻有些躊躇了。她跟太子妃也打過不少的交道,太子妃可也不是什麽善茬。隻是說要進去的是她們,現在若不進去,反而不好了。


    徐鶯也在疑惑太子妃在打什麽主意,但還是使了眼色讓攔住幾位穩婆的人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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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穩婆最終還是進去了,*也跟著進了屋裏,黃姑姑則站在外麵等,於是對峙暫時停下來了。


    徐鶯頓時鬆了一口氣,身上的弦一鬆下來,她頓時覺得自己連手心都在冒汗,腳上軟軟的,幾乎要站不住,還是她身後的梨香發現了他的異狀,連忙過來悄悄護住了她。


    黃姑姑用眼角瞄了她一眼,輕蔑的輕“哼”了一聲,她還真以為是個膽子比天大的丫頭,原來不過是個軟腳蝦。


    徐鶯見她的眼神輕蔑,不想輸人輸陣,於是又端正了身子,裝作不懼的迎向她。


    正在徐鶯正在為自己的英武自豪時,屋子裏麵突然傳來太子妃撕心的“啊”的一聲,緊接著是*的驚詫之語:“麽麽,你怎敢這麽用力按娘娘的肚子。”接著又是一聲:“啊,娘娘,你的羊水破了。”


    徐鶯隻覺心裏一突,整個腦子都差點黑了。太子妃的胎還不足八個月,這個時候羊水破了意味著什麽。


    而黃姑姑也是“倏”的抬起頭來,她跟徐鶯想的卻不是一樣的事。她們一來,太子妃的羊水就破了,加上*剛剛喊的那一聲“麽麽,你怎敢這麽用力按娘娘的肚子”,任誰聽了怕都要將這件事聯係到皇後娘娘身上。她們確實想過要動太子妃的肚子,但也不會是在明晃晃會惹人懷疑的這個時候。


    徐鶯腦中到底還有一絲清明,正巧這時候府裏的兩個大夫來了,徐鶯連忙道:“快進去看看太子妃。”


    兩個大夫一聽屋裏太子妃的叫聲,也顧不得連禮都沒行,連忙提著藥箱進去了。


    徐鶯心裏也著急,顧不得其他的也跟著進去了。然後隻見太子妃躺在床上,一雙手抓著床單,咬著牙不斷□□出聲,額頭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冷汗。而一個穩婆站在床邊,臉上顯得有些驚詫又舉止無措,這便應該是剛剛按了太子妃肚子的穩婆。


    徐鶯當機立斷道:“將四個穩婆看管起來。”然後便看到唐麽麽便領了一群粗壯的麽麽將四個穩婆帶了出去。


    徐鶯又轉回頭來看著給太子妃扶脈的大夫,見他診斷完了之後,對徐鶯拱了拱手道:“才人娘娘,太子妃娘娘怕是要早產。”


    徐鶯差點暈倒,她才進府多久,怎麽就遇上這樣的事。


    她強打起精神來安排道:“府裏的穩婆呢,快令人去請進來,讓人去準備熱水,還有參片參湯,讓人快去進宮請幾位太醫出來。娘娘現在怕是不能移動,”徐鶯咬了咬牙嗎,最終道:“幹脆就在正屋裏生吧,不要移動到產房裏麵去了。”古人嫌生孩子汙穢,女人生孩子一般都不在正屋,而會在耳房設一個專門的產房。太子妃的產房是這幾日剛剛設好的,隻是還沒有進行暖屋,裏麵陰氣寒氣重。


    吩咐完這些,徐鶯又接著吩咐道:“讓外院的馮總管派人去皇陵將殿下請回來。”


    太子妃院裏的宮女不愧是訓練有素的,經她一番吩咐,馬上行動起來,且做得井井有條。


    等產婆和太醫來了之後,徐鶯便被眼裏含著淚的*請到了外室坐著,說產房汙穢,才人不宜在此。


    徐鶯聽著屋裏太子妃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平時看著那樣剛強端莊的一個人,此時卻脆弱得跟被雨打敗的花兒一般。


    徐鶯不由合著手對老天祈求:菩薩,菩薩,七活八不活,你千萬要保佑太子妃這一胎穩穩當當的生下來呀。


    結果她剛祈求完,屋裏的太醫就出來跟她道:“才人,太子妃娘娘遭產厄之難,母子怕不能全安,請您決定嗎,是保娘娘還是皇孫。”


    我靠,徐鶯頓時想哭,她上哪決定去,她上哪有這個能耐決定去。


    保了大人,她去哪兒賠一個小皇孫,保了皇孫太子妃出事,她上哪兒賠太子妃去,最糟糕的是,大人小孩都沒保住,她上哪兒賠皇孫和太子妃去。


    不帶這麽折磨人的。


    太醫也知道自己有些為難這位才人娘娘了,但太子不在,東宮其他嬪妾全都躲了,院中能主事的就隻有她一個,倘若他不來為難她,那就隻能為難自己了。想一想,他還是來為難她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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