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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銘離開了藍水鎮。


    在車內,他略顯疲憊地微微閉上眼睛。


    車窗外的景色如幻燈片般快速掠過,而他的思緒,卻在這一刻如同脫韁的野馬,不由自主地飄回到了省委領導與他見麵的那令人難忘的一幕。


    那是一個看似平常卻又暗潮湧動的日子,省委的領導們齊聚一堂。


    程銘原本正專注於手頭的工作,突然接到緊急召喚,他的心中難免泛起一陣意外的漣漪。


    踏入會議室的那一刻,凝重的氛圍如實質般撲麵而來。


    “程銘,順平縣當下的局勢極為嚴峻,那裏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需要你這樣有能力、有魄力的幹部。”


    省委領導的聲音低沉而嚴肅,


    “上一任縣委書記,本懷著滿腔的熱忱與決心,試圖徹底改變順平縣長期以來積貧積弱、問題重重的狀況,他也的確雷厲風行地開展了一係列大刀闊斧的改革舉措,試圖在那片土地上燃起希望的火焰。


    然而,令人痛心疾首的是,還不到短短一年的時間,他竟然選擇了自殺,結束了自己本應大有可為的生命。”


    “自殺?”


    程銘的身體微微一震,眉頭下意識地微微皺起,眼神中滿是疑惑與不解,


    “這實在是不合常理啊。既然正處於改革的關鍵時期,應當是充滿鬥誌與希望,為何會突然走上這樣一條絕路?”


    “是啊,我們也同樣百思不得其解。”


    省委領導深深地歎了一口氣,那歎息聲中仿佛承載著無盡的無奈與困惑,


    “但經過嚴謹的現場檢測,已確定是自殺無疑,而且當時他處於醉酒之後的狀態。”


    領導頓了頓,繼續說道,


    “順平縣就像是一個深不見底、渾濁不堪的大染缸,過往的經曆表明,無論是誰涉足其中,都很難做到潔身自好、獨善其身。


    為了從根本上改變順平縣的經濟困境,省裏不惜餘力地調撥了高達五千萬的專項資金,這本應是順平縣發展的救命稻草,是改變命運的關鍵契機。


    可誰能想到,出事之後,那筆數額巨大的資金竟然如同石沉大海,到底被用在了什麽地方,竟然沒有一個人能夠說得清楚,如今已然成了一筆混亂不堪、令人頭疼的爛賬。


    這次選派你前往順平縣,就是因為省裏看中了你出眾的領導能力和堅韌不拔的意誌品質,希望你能夠憑借自己的智慧與勇氣,徹底改變順平縣的現狀,撥亂反正,讓那裏重新煥發生機與活力。


    同時,還有一個至關重要的任務,那就是必須查清楚這筆巨額資金到底進了誰的口袋。


    我對上一任縣委書記的為人和能力都有著絕對的信任,他絕不可能私自吞掉那筆錢,更加不可能因為區區金錢而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


    這背後,一定隱藏著我們尚未知曉的秘密,或許是一個精心策劃、環環相扣的陰謀。”


    “這是個陰謀。”


    程銘目光堅定,語氣篤定地說道。


    “很有可能,但是我們也不確定,程銘同誌,這個艱巨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省委領導神色凝重,目光中滿是期許與信任。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而刺耳的車子喇叭聲驟然響起,硬生生地將程銘飄遠的思緒拽了回來。


    他緩緩地睜開雙眼,眼神中瞬間閃過一絲警覺與冷峻。


    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第一天踏入順平縣時那驚心動魄的遭遇。


    那天,他剛到不久,便被一場精心策劃的陰謀所籠罩。有人蓄意設局,試圖將他拉下馬。


    那是一個精心布局的陷阱,隻要他稍有不慎,就會萬劫不複。


    那一晚,若不是他換了房間,一旦被人撞見這曖昧而又極易引起誤會的場景,哪怕他渾身是嘴也難以說清。


    而這一切的幕後黑手,正是縣長任濤。他妄圖以此為要挾,讓程銘成為他在順平縣為所欲為的傀儡。


    程銘的目光如寒星般冷冷地落在開車的縣辦公室主任張越身上,他清楚地知道,張越絕非無辜之人,他是這場陰謀中不可或缺的一枚棋子,是任濤的忠實幫凶。


    張越、縣公安局局長劉涵以及縣長任濤,這三人在順平縣可謂是隻手遮天。


    他們之間的配合堪稱天衣無縫,就像一張無形的大網,悄無聲息地張開著,隻要有任何一位新任領導踏入順平縣,稍有不慎就會被這張大網牢牢網住,動彈不得。


    如此看來,省委領導之前提到的那位因資金問題而自殺的前任縣委書記易學習,極有可能在很久以前就陷入了他們精心設計的局中,在重重逼迫與陷害之下,最終含冤而死,隻留下一個令人費解的自殺謎團。


    “張主任,在我來順平縣上任縣委書記之前,上一任的王書記是自殺的吧?”


    程銘雙眼微微眯起,目光看似平和卻又透著一股犀利,突然向身旁開車的張越發問。


    正在平穩行駛的車子像是突然受到了某種巨大的衝擊,猛地晃了一下。


    張越的臉色瞬間變得極為難看,那原本還算正常的臉色先是刷地一下變得慘白,緊接著又湧起一陣不自然的潮紅,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難以掩飾的慌亂與驚恐。


    他的內心此時就像被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風雨所席卷,各種情緒相互交織、碰撞。


    他怎麽也沒想到程銘會在這個時候提及此事,這可是在順平縣官場中大家都心照不宣絕口不提的敏感話題。


    張越的這種內心變化毫無保留地體現在了他開車的動作上。


    就在程銘發問的瞬間,他的腳像是不受控製一般,本能地重重踩下了刹車,車子頓時發出一陣尖銳的摩擦聲,仿佛也在為這緊張的氣氛呐喊。


    好在張越多年的官場生涯也讓他練就了一定的應變能力,幾乎在踩下刹車的同時,他的大腦就開始瘋狂運轉,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可能會暴露更多的秘密,於是又以極快的速度鬆開刹車,這一踩一鬆之間,車子便劇烈地左右晃動起來,如同在波濤洶湧的海麵上掙紮的孤舟。


    而這一切的細微變化,都被程銘敏銳的雙眼盡收眼底。


    他之所以選擇在這個時候突然發問,就是為了精準地捕捉張越那未經思考、最純粹的第一反應。


    因為他深知,在這種毫無防備的情況下,人的本能反應就像是一麵鏡子,能夠最真實地映照出內心深處的秘密,不會像經過深思熟慮後的回答那樣,被大腦進行各種修飾和偽裝。


    “對,領導怎麽突然問起這個。”


    張越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麽顫抖,可那微微發顫的語調還是暴露了他內心的不安。


    “前車之鑒啊。”


    程銘嘴角輕輕上揚,露出一抹看似輕鬆卻又讓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我不過是時刻警醒自己罷了。張主任,你說我會不會也重蹈他的覆轍呢?”


    “當然不會。”


    張越深深吸了一口氣,極力調整著自己的狀態,試圖讓自己看起來鎮定自若。


    他確實沒有料到縣委的程書記會如此直白地問起這件事,這在順平縣長久以來的官場氛圍中,就像是一個被重重封印的禁忌話題。


    要知道,易書記是跳樓自殺死的,這種事情對於整個順平縣官場來說,無疑是一場巨大的震動。


    而官場之中,往往有著一些不成文的規則,其中一條便是前任領導若是出了事,尤其是像這種非正常死亡的情況,之後便不會再被輕易提及。


    特別是在新任領導麵前,大家都擔心一旦提起,就像是打破了某種神秘的詛咒,會觸了黴頭,給自身帶來未知的麻煩與厄運。


    “為什麽不會?”


    程銘微微歪著頭,臉上笑意盈盈,


    “我想聽聽張主任的真實想法。這對我來說很重要,畢竟順平縣如今的局麵複雜,我得從各個方麵去考量自身的處境。”


    張越額頭上冒出了細微的汗珠,剛剛那一瞬間,他的大腦像是被抽空了一般,完全沒有任何應對的預案,以至於身體的本能反應差點讓車子失去控製,在道路上釀出大禍。


    好在他迅速調整了自己的心態,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試圖從這突如其來的慌亂中找到一絲突破口。


    “程書記,關於上一任領導的事,我真的是了解甚少。”


    張越的聲音略顯幹澀,他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


    “雖說我擔著縣辦公室副主任這個職位,可實際上,上一任的易書記在日常工作安排中,很少會指令我跟隨他一同外出辦事。”


    “那他平時帶著誰?”


    程銘雙手交叉抱在胸前,身體微微前傾,這個問題至關重要,他深知縣委書記在外出公務時,身邊必然需要一個能夠協助處理各種事務的人,而縣委辦公室的人員無疑是最貼近且最合適的選擇。


    “這可不一定,有時候是我,有時候是縣委辦公室主任高啟強。”


    張越偷偷瞥了一眼程銘的表情,見他神色專注,便又接著說道,


    “高啟強和易書記之間的關係可不一般,他就是易書記一手提拔上來的,所以易書記對他頗為器重,外出時也常常會帶著他。”


    “高啟強。”


    程銘輕輕念叨著這個名字,腦海中清晰地浮現出高啟強的形象。


    那是一個看起來文質彬彬的年輕人,總是戴著一副黑框眼鏡,鏡片後的眼睛閃爍著聰慧的光芒,渾身上下散發著濃鬱的書生氣。


    “那你為什麽那麽肯定,我不會出事?”


    程銘的聲音再次響起,打破了車內短暫的沉默。


    張越本以為自己巧妙地轉移了話題,心中正暗自鬆了一口氣,沒想到程書記又如此輕易地將話題繞了回來,這讓他剛剛放下的心又重新懸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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