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王理直氣壯的道:“我就是不想娶她。”


    聖上道:“你總要同我說個緣故吧。”


    福王隨口扯了個理由:“當然有緣故,葉小四太囂張了,待我侄兒娶了她姐姐,他就矮我一輩兒,下回見著我要管我叫叔叔!看她還能跳不!”屁,他娶了葉.庭芳,他侄兒就不能娶葉.庭瑤,不然錯輩了。皇家又不缺媳婦兒,可著一家子裏頭翻。別說他對葉.庭芳個娃娃沒意思,就算有意思也得退讓三分。他是熊,不是傻。


    好振聾發聵的理由!聖上竟無言以對,決定不搭理熊孩子。扭頭問太子:“太子妃喜歡她?”


    太子謹慎的答道:“不曾聽她說起。”又笑,“咱們家看媳婦兒,不至於看一次兩次就作準吧?偶或多說幾句話,也未必就是看中了,不說話也未必不是看中。趙妃母喜歡嚴家小姐,卻是一字不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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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上很滿意太子的回答,什麽都叫人看的透透的,還是皇家麽?“既如此,先辦了小十一的婚事。那些個謠言理他作甚?”


    聖上隻當單純的謠言,是還暫未知道太子與皇後的謀劃,兩邊想岔了路。太子倒是想到了解決方式,隻還不曾同皇後與太子妃說。不是說太子妃多說幾句話就是看中了麽?那就叫皇後再召別的女眷進來,閣臣輪一遍,六部輪一遍,勳貴輪一遍。每場都挑幾個說說話。七品官替兒子選媳婦還得相看十來家呢,皇後替孫子選妃,沒有上百候選人,也叫皇家氣度?隻是後頭的推手依舊要防。


    父子三個各懷心事,皆默契的轉向了旁的話題。福王聽了幾句正事,覺得不耐煩,跟聖上太子道了別就出了宮,帶了五十號親兵,按著心中的名單一家一家砸過去。泰半勳貴都遭了災,還不敢攔。可憐見兒的,本來就窮,擺在外頭撐場麵的還都是好東西,被福王碾成碎土,好有十年都緩不過來。去宮裏告狀吧還心虛,誰讓他們算計了人家娘倆;不去吧顯的更心虛,家裏都叫砸的稀爛還不吱聲,鐵定是自家的錯啊!真是左右為難,心痛如絞。他們可總算想起來謠言不單能讓葉家倒黴,同樣能波及到福王。這位得寵的小皇子橫起來當真誰都攔不住。一時間人人自危,謠言竟生生停了好幾天,也是意外之喜。


    那廂葉老太爺已得了消息,他在外頭,查的比皇後更透徹。不放心別人傳話,尋了個公事,借著與太子交接的由頭悄悄兒透信給太子:“是平郡王出的手。”


    太子猛的一驚:“二弟?”


    老太爺點頭:“正是,想來還是與臣鬧別扭。”


    太子忙安撫道:“原是他的錯,康正和為言官,不參他乃失職。已是鬧的他丟了官,非要人性命就太過了。”太子細想一回,也隻有皇子能說的動那幫散了魂兒的勳貴了。不由好氣又好笑,他家二弟氣性也太大了些,記仇往死裏記。


    知道是平郡王,葉老太爺反而鬆了口氣。他昔日得罪過平郡王,如今叫他逮著由頭報複報複也是人之常情。葉家並沒有什麽損失,橫豎庭芳不甚在意此等委屈,讓平郡王把憋在心裏的氣撒出來,將來更好處。平郡王是皇子,不是市井潑婦,不會沒完沒了,聖上更不允許皇室子弟小家子氣到那個份上。此事算揭過了。


    太子亦如此想。平郡王還真是沒腦子,別處尋晦氣就罷了,何必尋到自家兄弟頭上?福王雖年幼,其母後宮份位卻高,外祖家又得勢,他性格古怪沉迷奇技淫巧從不主動招惹人,但不代表他能被招惹。這不,太子已接到消息,外頭起哄的人家被福王砸了。那起子小人除了忍還能怎麽辦?心裏深深覺得平王蠢,隨便做點什麽事都拔了蘿卜帶出泥,就沒有一件利索的。當年強占個民田都自家捋袖子上,你打發個繞幾個彎子的親信也好啊?被康正和證據確鑿的參了,聖上又如何好意思硬保?好容易就要到聖上六十大壽的萬壽節,不惹事的話,趁著普天同慶趕緊撒個嬌兒把王爵升回去。哪知他倒好,臨門一家又把葉家帶福王得罪了個死。笨不笨啊!?


    太子和閣臣不好避開人相處太久,說完要緊事,二人眉來眼去的幾回,彼此都心中大定——婚約繼續。老太爺便回了內閣。太子信步走到南書房,聖上依舊在理事。聖上是個很勤勉的皇帝,不耽女色,不愛雜耍。便是閑了也隻是打打拳看看書,故身體十分健朗,六十歲的人依舊神采奕奕。見兒子來了,放下手中的折子笑道:“何事?”


    太子笑道:“告狀來了。”


    “哦?”聖上樂嗬嗬的道,“你哪個弟弟又淘氣了?我猜猜,必是小十一。”


    “是二弟。”太子笑道,“他還為著葉閣老保下康正和的事兒慪氣,在外頭喝了酒說胡話,鬧的大夥兒誤會些什麽,白讓葉四姑娘和小十一受了場委屈。小十一還好說,咱們自家人,大不了讓老二饒幾個好匠人與他。葉閣老家隻怕還得咱們想想法子。四姑娘還小,又是小十一鬧的她,是咱們委屈了她。”


    聖上唔了一聲兒:“好辦,叫你母後喚她進宮耍兩回,再誇兩句賞點東西就揭過了。她是庶出?若真是個好孩子,待她長成了配個宗室便罷了。使人把你二弟喚來,我有事同他說。”


    太子成功洗脫了嫌疑,與聖上交代了前因後果,把一切都推到平郡王慪氣上。高興的應聲而去。


    不多時平郡王便來了。聖上笑罵道:“你好大的氣性,多少年的事兒了還記在心上。葉家小姑娘才多大,你就坑她。坑她便罷了,你弟弟還在溝裏呢,想好了怎麽辦沒有?”


    平郡王心漏跳了好幾拍,他自以為天衣無縫,哪知全被父皇看在眼裏。咽了咽口水,故作驚疑的道:“什麽葉家小姑娘?我坑她什麽了?葉家小姑娘可是十一弟說要認作妹子的那個?”


    “你不知道?”聖上疑惑道,“外頭風風雨雨,你竟不曾聽見?”


    平郡王堅決不承認:“葉家倒是聽了一條兒,隻跟十一弟無關。”


    “嗯?”


    平郡王覷了覷聖上的臉色,道:“我聽說的是太子妃看中了葉家大姑娘,欲娶做兒媳。與十一弟有什麽相幹?”


    太子嫡長子之婚事,乃國之大事。聖上臉色微變:“誰傳出去的?”


    “不知道呀!”平郡王裝作無辜的模樣,“我也是聽人說的。我正惱太子呢,這麽大的事兒也不同兄弟說道說道!太不講義氣了,回頭必叫他罰酒。”


    聖上追問:“那葉四姑娘怎麽說?都說是你的家奴傳出去的。”


    平郡王的冷汗登時浸.濕.了衣背,強行平靜下來道:“還是前兒十一弟去葉府的事兒,有人說十一弟看上了葉四姑娘,我……”說著一撇嘴,“我就說了句癩□□想吃天鵝肉!暴發的人家也敢打皇家的主意。”忽又揚高聲音道,“葉老頭最可惡,道貌岸然的,也不知背地裏做什麽勾當!康正和的兒子就沒犯法了?他還不是把人藏起來,好意思說我!烏鴉嫌棄鍋底黑了,文人就是虛偽!”


    “夠了!”聖上斷喝一聲,“你自家做錯的事,人家還說不得了?什麽葉老頭,國之肱骨,豈能由你胡鬧?”


    平郡王不服氣的道:“父皇隻不信我,隻信他。他就是個老狐狸,太子還跟他走的近,什麽時候被他騙了都不知道。他們文化人心眼子忒多,咱們要小心才是。”


    聖上聽到“太子與葉閣老走的近”的話,心猶如被針紮了一下。閣臣與太子……太子與閣臣……


    平郡王看著聖上忽然沉默,不由的勾起嘴角,成了!年老的帝王,年長的太子,戾太子之事猶在眼前。隻要聖上信不過太子了,嘿嘿!


    這個太子可真難纏啊!元後嫡子,親娘在中宮坐的穩穩的。兒子好幾個,太子妃育有長子。簡直天下歸心。可是憑什麽?都是皇帝的兒子,太子憑什麽就高人一等?嫡長子了不起啊?堂堂太子成天之乎者也,幾乎忘了祖宗是馬背上得的江山,騎射武藝一竅不通。符合了文官的審美,文官便說他好了。笑話,國家隻有文官沒有武將,待蒙古再打下來,他們文官敢拿胸口去擋嗎?平郡王就是不服,百無一用是書生,不過讀了兩本書,張狂個屁!打量誰不識字怎地?


    暗罵完太子,又罵葉閣老是個九尾狐狸。幾方出手都沒讓他摁死孫女兒。你們文官不是最喜歡談名節的麽?壞了名節的女孩兒居然不弄死,不弄死了她,他又怎好說那“滿嘴仁義道德,滿肚子男盜女娼”的話。若非動靜太大,他早就把葉家四姑娘勒死了,要眾人看看文官都是什麽德行。哪知偏不上當,莫不是那起子文人還有不黑心的?如今聖上知道了,他就不好再動手。好在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借著由頭告上一狀不虧反賺,天助我也!


    皇帝這種生物,護食已是本能。平郡王撬開了口子,懷疑的種子在心中瘋狂發芽生長。明明是替福王選妃,太子妃為何要去?太子妃為何又表現的那麽親切?是婦道人家自作主張,還是太子授意?太子跟閣臣,是真的很親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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