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大金小金早去借了副擔架來,兩人合力抬起願哥兒,就近先往老宋家安置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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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往小院抬去了,村民們三三兩兩散去不少,卻還是有幾個閑得無聊的一路緊跟到院子裏。


    宋楚雲找來舊衣讓小夫郎幫著替換,他和大金小金分頭去燒熱水煎藥。願哥兒始終昏迷不醒,隻在唐恬給他換衣物時無意識咳了兩口水出來。


    葛大夫是個極有善心的老醫者,並沒有因為願哥兒未婚先孕就對他另眼相看。


    事關哥兒的隱私,他耐心在門外指導唐恬拍背、按摩穴位,直到願哥兒把肺裏的水全部咳幹淨,身上的濕衣物替換完成,這才推門進去給人號脈。


    願哥兒咳出肺裏的水,人虛弱到撐不起腰身,但總算是緩緩轉醒過來。


    他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摸上自己小腹,察覺到裏麵的小傢夥還在,倏然淌下兩行清淚。


    「別怕,大夫說你隻是動了胎氣,好好喝幾副藥,穩住心神就會沒事了。」


    唐恬坐在床邊輕聲安撫,用熱毛巾擦拭他冰涼的手掌。


    「為什麽要救我....我是個該死的人....不如讓我和這苦命的孩子一同去了.....」


    「傻話,隻要人活著一切就都還有希望,要是命沒了,讓那些記掛你的人怎麽辦?再說你也該為孩子想想啊,折騰這麽一遭孩子都沒掉,說明他也想留下來呢。」


    願哥兒聽到這話忍不住淚,倚在枕上連連啜泣。


    從他的視角來看,單成那個負心漢一走了之,徒留他和孩子受人非議,終身抬不起頭做人。拖累外公一把年紀還要陪他受罪,他的確是想一了百了死了幹淨。


    可孩子無辜,這麽小一條生命,沒聽過他的第一聲啼哭,沒親吻過一次柔軟的臉頰。就這麽隨之去了,何嚐不是為一種遺憾。


    願哥兒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唐恬無措,清明安慰在這個境況下蒼白無力,索性從源頭開始刨析。看能不能找到法子讓願哥兒回心轉意,斷掉尋死的念頭。


    「先別哭,你同我說說,你外公是不是已經知道這件事了?」


    理應是知道了的,否則好端端的怎得突然想不開要跳河。


    願哥兒抽抽嗒嗒,好容易才組織出話語,講清來龍去脈。


    外公強拉他上醫館,得知願哥兒有近三個月的身孕後被氣得不輕,在家把他大罵一通。老人家古板,覺得孫兒做出這種事丟盡顏麵,便在他父母的靈位前抱頭痛哭不止。


    願哥兒不忍看外公傷心欲絕的模樣,想著身邊唯一親近的人就是唐恬了,所以來找他,想見他最後一麵。


    可巧那時唐恬正和宋楚雲在屋裏濃情蜜意,他不禁想起逃走不見蹤影的情郎,一時受了刺激,便打算投河自盡。


    「傻子,有什麽難關是過不去的呢,為這樣一個人白白丟了命不值當。」


    這道理願哥兒當然懂,可他隻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哥兒,何來底氣跟勇氣去抗擊世俗的壓迫。


    「你外公就你一個孫兒,他到底是心疼你的,若是怕孩子生下來難養,這筆錢我可以給你,你和外公去別的村落重新開始。沒有丈夫沒有父親並不十分重要,重要的是你得明白,人這一生會遇到的難關有很多,隻要你想活,就沒人可以逼你去死。」


    唐恬與他交往這些時日,瞭然他沒有真到一心求死的地步。他心疼無辜的孩子,憧憬那條小生命的到來,唯一想不通的就是被心愛之人拋棄,以及對未來日子的恐慌。


    然而這些怨憤和恐慌在這次的投河未遂之中演變成了另一種思路——死過一回的人,難道還怕死第二回嗎?


    願哥兒腦子一抽,不知怎麽就情緒崩潰了,他不顧唐恬的阻攔,發了瘋似的要往外跑:「別攔著我.....我給家裏丟了這麽大的臉,不配活在這世上!你讓我去死吧,恬哥兒,求你了.....就算我生下這孩子,往後讓我如何教養他....我是個罪人啊.....」


    以唐恬一個人的力氣根本攔不住願哥兒,大金小金聞聲沖了進來,隻是他們哥倆站定未動。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過後,願哥兒看清進來的第三個人,陡然失了力氣,雙腿一軟倒地嚎啕大哭。


    來的這人正是單成。


    他許是一路風塵僕僕趕到柳豐村,淚水淌了一臉,顧不得放下背後的包袱,徑直撲上去摟住願哥兒消瘦的身子。


    「我來晚了.....對不住...我來晚了.....」


    單成的出現讓在場眾人紛紛愣神片刻,唐恬率先反應過來,一把推開他道:「願哥兒剛跳河嗆水受了驚,還懷著身孕,你別用力碰他。」


    「是、是.....」單成聽到身孕這兩個字像是被燙著了一般,慌忙鬆開手,又捨不得移開目光,顫著聲線連連追問:「你還好麽?你好不好....」


    「放心,托你的福,孩子沒掉。」宋楚雲涼涼懟他,牽起小夫郎往門口站了站,充分給這消失三個月不見的負心漢一點辯解時間。


    單成本就是個老實巴交的漢子,情急起來更是說不出來話,憋得臉通紅。


    他也知自己笨嘴拙舌,忙把背上的包袱取下來,劈裏啪啦倒出裏麵的東西。


    唐恬粗略掃去一眼,發覺都是些散碎銀兩和幾份賣房賣地的憑證。


    「對、對不住,我老家隔這遠,往返有兩千多裏地....願哥兒,我答應過你會對你負責就決不食言。這是我全部的身家,拿來做娶你的聘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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