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樹有些犯難,警察知不知道燈紅有後門另說,就算知道了,也很難安排大量的人手和警車圍堵住燈紅的後方疏散口。


    進入燈紅的最開始,陶樹隻是想以旁觀者的視角,記錄城市周邊這個不為人所熟知的群體,他起初是好奇的,甚至是獵奇的,他也曾覺得那些出賣肉體和靈魂的人們並沒有多少真正值得同情,但在燈紅混跡了這麽一段時間,陶樹才開始明白這裏的生存規則,要真正的改變,靠片子的影響力是遠遠不夠的,文火煮不開一大鍋混沌的髒水,陶樹已經不自覺地計劃起他離開燈紅時的安排。


    他想玩兒個大的。


    作者有話說:


    陶樹在燈紅的潛伏到這裏接近高潮啦~


    第二十章 風雪劍蘭


    劍蘭有些怕許飛,他從一開始到燈紅,就和劍蘭以前見過的那些人有些許不同,她一開始想不太明白到底是哪裏不同。


    許飛一直都跟著玲玲,不知道為什麽,玲玲現在很罩著他,卻也不像是看上他的樣子,而是真心實意的把他當了個弟弟,玲玲自己其實有個親弟弟,可能都還不如這個許飛那麽得她的照顧。


    以前玲玲在燈紅最罩著的,是劍蘭。她喜歡劍蘭的孩子佳佳,也心疼劍蘭找了個人渣老公,所以會在劍蘭的媽媽無暇照顧佳佳時,偶爾帶著佳佳出去玩,帶著佳佳偷偷吃冰激淩,佳佳很喜歡玲玲。


    劍蘭在遇到自己的丈夫之前其實一直過得很單純,也很幸福。父母一起在火車站邊上經營著一家小小的炒菜館,早上賣早點,白天賣炒菜,晚上賣夜宵,火車站來來往往的人那麽多,生意一直都還不錯,雖然父親母親都很辛苦,但日子也並不難過,他們本本分分地掙著一份屬於自己的平淡日子。


    但到了劍蘭十三歲的時候,父親卻在自己辛苦操持了大半輩子的灶台前倒了下去。


    醫生說他太累了,這麽些年來貪著掙錢,早點夜宵都想賣,睡眠嚴重不足,逐漸影響了心髒建康,劍蘭第一次從醫生的嘴裏聽說了一個叫“心衰”的病,父親的心髒,隻剩下了百分之十的功能。


    原來,父親夜裏睡覺時那洪亮的鼾聲並不是因為白天太累了,而是心髒沒辦法和肺配合供氧,他隻能奮力呼吸,獲得足夠的氧氣,原來父親經常發作一陣的心絞痛,並不是忍一忍就能過去,他的身體終於不堪重負,連帶著全家這麽多年攢下的積蓄,都像流水一樣填進了一盒又一盒的藥裏,她們義無反顧,想著至少能把人留下。


    但最終,她們傾盡家財也沒能為劍蘭留下她的父親,他在劍蘭十三歲的最後一個月裏,化成了一捧小小的灰燼,裝進了一個白白的瓷罐子裏,好像自家飯館裏放調料的瓷罐子一樣,隻是上麵不會再粘上積年除不盡的油汙。


    後來,過了好多年之後,劍蘭在自己的某個客人嘴裏聽說,十三這個數字在西方的文化裏是不祥的,劍蘭不知道這個西方具體是哪個國家,但她深以為然,自己的十三歲,生活翻天覆地,沒有一件能回憶起來的好事兒。


    父親走了之後,原本在店裏打下手招呼客人的母親,不得不接過了父親留下的鍋鏟,那一場病,耗光了她們所有的錢,請不起別的廚子。


    母親做菜原本就不好吃,餐館裏便再留不住客人。


    以前父親在的時候,有好些別的地方的人,專門坐幾站火車過來,就是為了嚐一嚐他們家遠近聞名的招牌菜,但父親走後,劍蘭在好些客人的臉上和嘴裏,都看到、聽見了失望,她眼見著母親一臉歉疚地道歉,謙卑地詢問著哪裏不合口味,然後徹夜徹夜的睡不著,一有時間,就去書店裏翻各種各樣的菜譜,母親認識的字並不全,就帶著本子,去書店囫圇著手抄下來,再回家翻著劍蘭的新華字典一個字一個字的認,一個詞一個詞的理解,終於在一年之後,劍蘭從母親做的菜裏,嚐出了父親的遺影,她們在那天的飯桌上都流了淚。


    劍蘭不是讀書的料,這一點不是劍蘭先意識到的,而是她的小學班主任宣布的,在她的語文聽寫作業的空白和幾乎全錯的數學練習題麵前,沒有問她為什麽不寫,哪裏沒聽懂,隻是冷冰冰的當著全班的麵為她的資質蓋上了寫著“劣質”的章。


    沒有人能為劍蘭聽寫,他的父母沒有空閑,偶爾會有等菜的客人過來看看坐在櫃檯後些作業的劍蘭,更偶爾的,會有一兩個年輕的客人指出劍蘭哪裏沒寫對,在上菜之前給她講一講題,又總是被母親勸開,“您等一會兒,菜馬上就上來了,蘭蘭!不許打擾客人!”劍蘭很委屈,她開始不再在店裏寫作業了,漸漸的,她也不會再寫作業了。


    當她在讀完初中後告訴母親自己不想再讀書的時候,被狠狠罵了一頓,父母兩人都沒有文化,隻能掙一份辛苦錢,父親在的時候,也曾期盼過劍蘭不要再走兩人的老路,至少能去讀個專科,學一門手藝,但劍蘭不行,她已經完全聽不懂老師們每天都在講什麽了,“我不是讀書的料。”她對著母親的責備,反反覆覆的就是這一句話。


    劍蘭就這麽一頭紮進了自己嚮往已久的社會大染缸裏。


    她以前常常聽老師們說社會怎麽兇險,什麽“叢林法則”,什麽“優勝劣汰”,她一知半解,但她在畏懼中又充滿著期待,那些在火車站拖著行李來往匆匆的人,那些開著各式各樣的汽車,挎著看起來價格很貴的包的食客,是劍蘭那時對於社會的一切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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