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時怔忡。


    這?一怔的代?價是肩上寸深的傷口,還有?險些摔斷的腿。


    他?低頭?,盯著自己無力的右手。


    這?隻手掌不知沾過多少鮮血,如果沒有?意外發生,殺幾個蟊賊隻如切菜般簡單,所以,連最謹慎的屬下都沒料到今日的變故。


    連他?自己也沒料到。


    他?的猶豫也並無意義,那女人不領這?份情。


    相反,她被他?氣?走?了,走?起來健步如飛,健康得能踢飛一隻小?牛。


    她不會知道,若沒有?他?不假思?索的保護,她脆弱的骨頭?在跌下來的瞬間,就會碎裂成塊。


    自己這?是在做什麽呢?


    真是可笑至極。


    葉敘川煩躁地心想,大概是他?瘋了罷。


    他?行至一塊平坦的空地,盤膝坐下,閉目養神?片刻。


    風聲過耳。


    他?忽地睜開了眼,淡淡道:「想殺我便拿著刀過來。」


    藏匿於樹後的人影微微一動,又謹慎地探出一頭?,不是鶴影又是何人?


    先?前葉敘川被煙年撞下山坡,鶴影因收力不及時,也不慎墜落深穀,摔了個七葷八素。


    可她確實又是個敬業的刺客,雖然摔得頭?暈耳鳴,卻還是記掛著她的任務——設局弄死葉敘川。


    但葉敘川先?前出手實在狠辣,給她造成了極大的心理陰影,一時踟躕,不敢上前,隻躲在暗處,謹慎觀察之。


    「有?什麽可懼怕的呢?」葉敘川居然還能笑出聲來:「眼下我渾身傷痕,不良於行,再也沒有?更好的時機了。」


    鶴影皺眉:「你又想耍什麽花招?」


    葉敘川諷刺道:「你該學學那女人的偽裝功夫,下回才不至於令人一眼看出異樣。」


    「誰的偽裝功夫?」鶴影一愣。


    隨即明白了,這?多半是葉敘川的緩兵之計,刻意東拉西扯拖延時間,不過這?也說明此人黔驢技窮,再無反抗能力了。


    她穩下心神?,握緊長劍,向葉敘川刺去。


    葉敘川閉上眼,指間扣住一枚石子。


    劍風已至。


    砰!


    一道沉悶的響聲忽地撕裂他?耳膜,驚起林間飛鳥無數。


    他?睜開眼。


    鶴影手中長劍錚然落地,整個人仿佛被一麵巨型蠅蟲拍抽了一記似的,兩眼一翻,身子晃了晃,從側邊栽下去。


    熟悉的嗓音傳來。


    「這?會兒倒是任人宰割了,先?前拿我擋刀時,大人可毫不心慈手軟呢。」


    鶴影栽倒,露出站在她身後的煙年。


    葉敘川難得訝異。


    女人顯然是將長發與衣衫細心打?理過一番,周身已不見塵土碎葉,因順手洗掉了妝容,她素著一張臉,不如平日艷麗,唯獨一雙貓眼清亮得攝人心魄。


    她手中攥著她的寶貝螺鈿琵琶——據說是她師傅親傳,平日裏被她當寶貝供著,每日都要上油、擦拭,調音和?弦。


    這?愛若珍寶的琵琶,此時卻破了一個大洞,絲弦歪歪斜斜地斷了半數,琵琶身鑲嵌的螺鈿四處飛散。


    方才的悶響,竟然是她用琵琶砸暈鶴影的的動靜。


    「你……」葉敘川怔住。


    煙年板著臉道:「別動。」


    她放下琵琶,撕下衣裳幹淨的裏襯,試圖給他?包紮傷口。


    葉敘川扣住石子的手指微微鬆開,直勾勾看著她道:「我以為你已走?了。」


    「是,我是走?了,泥人尚有?三分?土性?,大人這?般對我,還盼著我死皮不要臉地賴著嗎?」


    「既然如此,為何還要回來?」


    好問題,煙年本還真沒想回來,


    「我可不如大人無情。」


    煙年陰陽怪氣?道:「不管怎樣,大人救過我一命,我不會將大人獨自丟在荒山野嶺上。」


    葉敘川沉默。


    半晌才道。


    「為何不動手。」


    煙年慢慢停下了動作。


    「動手做什麽?殺大人嗎?」


    「幾月朝夕相處,耳鬢廝磨,還化解不了大人心中的猜疑麽?」


    「為何要勾結刺客?」葉敘川問道。


    煙年一口咬死:「我沒有?。」


    她神?色驚人的平靜,儼然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樣,把長發攏至腦後,低聲道:「大人不放心的話,我也不必再礙大人的眼,我明日便回紅袖樓去好了,就當這?幾個月做了場荒誕美?夢。」


    說罷,她起身離開。


    「回來。」


    熟悉的,命令式的口吻。


    煙年不打?算搭理他?,這?任務誰愛做誰做去,媽的,她今天就要金盆洗手。


    「回來。」


    又是一聲。


    這?一聲比先?前的命令軟化了許多。


    煙年不語,俯身撿她殘破的琵琶。


    忽地一股大力襲來,捉住了她手腕,煙年猝不及防,整個人跌入葉敘川懷中。


    「你想做什麽!」


    她又氣?又惱,奮力掙紮,抓起琵琶,準備給他?腦袋開個瓢兒。


    葉敘川反剪了她手腕,扣在掌心,將她桎梏在懷中,肩上的傷口鮮血長流,可他?絲毫不覺疼痛似的,居然還在笑。


    煙年一愣。


    「你他?……你究竟想做什麽!」


    髒話出口前一瞬,煙年硬生生咽了回去。<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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