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端鶴曾這樣告訴她。


    因為是人,才斷不可完全讓獸性支配自身思想,對同種族的悲憫與憐惜,也是身為人類必不可少的感情。


    臧禁知是這樣理解的。


    「還真給這小姑娘撞上好運了。」


    劉將軍手執一隻銅質望遠鏡,不禁感嘆道。


    其人雙翅外圍包裹的法術羽翼,是多少鷹種士兵究其一生也修煉不得的。


    「老兄,這回總可以了吧,我派醫療兵過去了?」


    劉將軍復又放下望遠鏡,走近江端鶴,開口問道。


    江端鶴緘口不言,雙目仍是緊緊閉合。


    「快,派人去西山頭。」


    劉將軍回身而去,大手一揮,便招呼來二人。


    「慣得這個毛病!」


    這是劉將軍對江司階的評價。


    他邊是小聲嘟喃著,邊又回身去看江端鶴的反應。


    劉將軍心中也不禁犯嘀咕,他一個將軍,怕江端鶴一個小小司階做甚。


    城樓上的尹卻傾一直密切注視著靶場方向。


    「赤金色的羽毛……」


    卻傾總覺著曾在何處見過。


    是在夢中麽……


    怎麽也記不清了。


    想得頭好疼。


    不管了,隻要金雕姐姐能夠沒事就好了。


    卻傾這樣尋思道。


    說到這個……


    都怪江端鶴!


    臧禁知是躺在擔架上,為幾名士兵抬回來的。


    癱倒後,她一直不曾動彈。


    郎中稍稍檢查過,便知道這傷勢緩不得。


    臧禁知周身上細碎的灼傷處,尚還算不得什麽,她腹間裂開一道深深的口子,汩汩向外冒著血。


    直至江端鶴一行人過來時,臧禁知忽地開口道:「停……停下。」


    她甩開眾人攙扶的手,一翻身跪倒在地。


    「多謝師父,請受徒兒一拜。」


    「砰」的一聲,她將頭砸在地麵。


    臧禁知腹間的傷口,由於不適當的擠壓,血流近乎是如泉般噴湧而出。


    「從今往後,不再是了。」


    我再沒有什麽旁的能教你。


    「臣下甘願一生永隨司階,不論升遷。」臧禁知淡淡說道。


    與江端鶴做師徒這些年,他們二人最相似的便是語氣。


    總是冰冷而帶有不容置喙的堅定。


    屆時,四下裏皆沉寂。


    江端鶴長眉微微一動。


    當初不正是在我這求個台階麽,如今我為你搭好,你自己也費去半條命。


    眼下,這台階,你又不上了?


    簡直莫名其妙。


    江端鶴決計是無法理解她此時行為的。


    鎮國大將軍馬飛鳴正立於山間,俯視靶場光景。


    江端鶴並不理解臧禁知的目的,當初選她,不過是看重其人能力非凡。


    與性別、身份皆無幹係。


    「先走吧,這些回去再談。」


    江端鶴最終也隻留下輕描淡寫的一句。


    他習慣了去審判,而非是理解,情感、力量,以及這世間所有的一切。


    劉將軍跟著後頭,連連搖頭,說道:「嘖嘖嘖,人姑娘被你一箭穿肚,都傷成這樣式了,你也不知道說幾句慰問的話。」


    「就是個半大小子,整成這樣,都不知道要抱怨你幾句。」


    「人還是個姑娘呢,一下來還先給你磕了個響頭。」


    「真是不解風情吶。」


    「你們倆都是!」


    劉將軍的碎碎念,江端鶴一句不落,都聽入耳中。


    他隻是不以為然。


    風情這種東西,哪兒是用在戰友身上的。


    *


    「金雕姐姐,你沒事吧?」


    尹卻傾俯在床榻邊,淚流滿麵。


    江端鶴環抱雙臂,倚在牆邊。


    是他特地不讓人把臧禁知送回自己府上診治。


    一來,卻傾在窗邊瞧得清楚,必定會擔心臧禁知,少讓她看到些才好。


    二則是,鎮國大將軍指不準會看中她,再留她同自己走得近不好。


    「金雕姐姐,你疼不疼?」


    「卻傾知道,我小時候摔到地上都可痛了。姐姐這樣,那不得是,嘶……」


    許是傷病容易使人感性,臧禁知竟向卻傾淺淺笑了笑。


    江端鶴將頭偏向一邊。


    就是卻傾非纏著要來,梨花帶雨的,他捨不得。


    否則他才不會過來。


    平時分明是好生教習過她的,自己不好好學,鬧得一身傷,幹他什麽事。


    「姐姐,你終於笑了,是不是好多了。」


    「我知道是誰,都怪江端鶴。姐姐,他把你害成這樣,我再也不理他了。」


    卻傾自己說著說著,反倒哭了起來,泣淚零落滿懷。


    「你怎麽把自己說哭了。」


    江端鶴向二人走來,將卻傾摟進懷中,手執絲巾,小心為她擦拭著。


    「都是因為你這個大惡人,姐姐才會傷成這樣。」


    卻傾越說越委屈,一把推開江端鶴,轉過身,牽起臧禁知的手。


    「禁知,大將軍那邊傳信來了。」


    江端鶴也看向臧禁知,說道。


    「我,不去,咳咳……」


    臧禁知歪過頭,才一開口,便牽連到傷口,她痛苦地咳嗽起來。


    「你想好了?」江端鶴淡淡道。<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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