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角隅處的光亮,有些像是她,在這頃刻間便沉浮的亂世裏,脆弱飄遊,卻堅持守著自己的一小部分光。


    「你想看什麽?」


    「又或者,你還想看清什麽?」


    江端鶴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他聲調一向冰冷,而今卻染上幾分異樣的沙啞,還有些粘性,透出難捨難分的迷戀和依存。


    江端鶴一直以來的聲音,都是淡淡而冷漠的。


    唯有對著卻傾時,能添上幾分情緒色彩。


    可那對於卻傾而言,仍舊少去幾分暖意。


    她一直以為,蛇都是這樣冷血而缺乏對感情的理解與體會的。


    反正自己也記不清人名,幹脆便叫他蛇將軍好了。


    曾經的自己是這樣想的。


    噯,蛇……將軍?


    曾經的自己?


    ……


    「卻傾,你怎麽了?快醒醒!」


    尹卻傾一睜眼,便見到一張蒼白不帶一絲血色的臉。


    他生得眉眼淩厲,上挑的蛇眼之中,雖為金瞳,卻總有種鮮血侵染過度的殺戮之氣。


    可現如今,他雙眼霧蒙蒙的,也不再全是淡色,而照映出一點星黑的光亮。


    毫無緣由的,卻傾就是知道那一點,是他眼中的自己。


    「江端鶴?」


    卻傾脫口而出的,就是這三個字。


    江端鶴?對了,是方才夢裏知道的,他的名姓。


    「卻傾,你記住我的名字了?」


    雖說生得稍嫌兇相些,江端鶴的下巴倒是曲線柔和,沖淡許多麵上的妖氣。


    不過這倒是讓卻傾有些迷惘。


    他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平時待人冷淡,遇著她時,卻總是溫溫柔柔的。


    不管了,卻傾想不了太複雜的事。


    她也自認為自己的身份,從來便無需承擔這些個彎彎繞繞的碎心思。


    「我,咳咳。」


    卻傾復又開口,隻覺著嗓子有些癢。


    「卻傾,來,喝點水吧。」


    江端鶴抬起一隻白玉茶盞。


    尹卻傾接過茶盞,為江端鶴緩緩扶起身時,眼神不禁飄忽向四周。


    這,不正是她夢中的場景麽?


    旁的都被那一片漆黑掩過,隻有那一盞光亮微弱的燭台。


    隻是那一盞燭台上的花燭,顏色與夢中的不同,是淡淡的淺朱色,且隻是安置於其上,並不曾點燃。


    可她,從未來過此處。


    「怎麽了,卻傾?」


    江端鶴長眉微顰,神色中滿是擔憂。


    方才被臧禁知帶回來時,卻傾便已經睡著了。


    江端鶴將她好安置過後,本不願叨擾到她。


    怎知她臉色漸漸漲紅,口中不斷發出幾聲細碎的音調。


    方才因著擔心,江端鶴都不曾多想。


    現在回憶起她方才的樣子,莫不是……


    現在是什麽時候,怎麽可以想那種事!


    江端鶴簡直想給自己一肘擊。


    不過已經發著熱的地方,越是擊打,也不過愈發滾燙。


    江端鶴思緒紛飛的這一刻鍾的時間裏,尹卻傾已經完全接受了在夢裏夢見奇怪事物的事。


    她雙手捧杯,小口小口地輕呷幾口。


    「你手好小。」


    江端鶴耐不住,將所思所想說出口。


    卻傾聞言,低頭看了一眼雙手握著的杯盞。


    「我怕掉在地上,總是不小心。」


    「能注意這些,隻說明眼下卻傾已是很小心的人了。」


    江端鶴俯身,湊近她說道。


    尹卻傾不禁向床後退卻。


    他的靠近隻會讓她想起方才夢中的事。


    那可不像是什麽好夢。


    她尹卻傾可是很聰明的,這點小伎倆騙不了人。


    「金雕姐姐呢,怎麽沒瞧見她?」


    江端鶴沒料想到她會問這個,立刻便沉下臉。


    她怎麽總是關心別人的事。


    就不能把心都放在他一個人身上嗎?


    「她,不知道!」他寒聲道。


    仿佛臧禁知若是即刻便死了,都同他毫無幹係。


    「你肯定知道!」尹卻傾衝著他笑道。


    「哼哼,你可不會騙人,我看出來了。你平常都是盯著卻傾的,一說謊,就不敢看著我了!」


    江端鶴麵色一滯,目光便呆呆地落在卻傾身上。


    她的可愛和單純,總是毫無費力。


    「不能騙卻傾哦,卻傾看出來之後,會難過的。」


    「好,不騙卻傾。」


    江端鶴點點頭,麵上浮現淺淺的微笑。


    跟卻傾待在一起,總覺得每天都是春夏之交般的溫暖。


    他們蛇類最喜歡暖和的事物了。


    「臧禁知在靶場。那裏太危險,你待在這裏等她便是了。」


    江端鶴還是很好哄的,一個微笑便能換一句實話。


    「啊?我還想去看看她的翅膀呢,她飛起來的時候好帥,卻傾就不會飛,也不敢飛。」


    尹卻傾趴在石桌上,懊惱道。


    此言一出,江端鶴才勾起的嘴角迅疾垂下。


    「有翅膀就那麽好?」


    卻傾聽過他的話,久久失神。


    闕國領土雖算不上是幅員遼闊,但資源豐沛。


    因此一直被籠罩在鐸朝的陰影之下,每年都須得上繳高昂的稅金。


    不過他們的脆弱是情有可原的。<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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