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兄弟中,龍晴的性情最溫和,即便是十六歲時,該是少年最叛逆的年齡,他依舊溫潤如玉。


    隻是大哥龍城並不如此認為,他隻覺得龍晴是最擰著的那個。


    龍城家法淩厲,到了龍晴這裏,就更沒有絲毫寬免。


    龍晴總是默默承受,從不曾辯駁,更不曾有絲毫拂逆。龍城反倒更怒,以為龍晴果真是做錯,果真是故意擰著性子,卻偏做乖巧。


    尤其是這次,龍城就更氣怒。他命龍晴帶四弟龍羽去大理辦差,本是命一個月內折回,哪知兩人不僅延遲歸府,龍羽還受了蠱毒之傷。


    龍晴本是最擅醫術的,若非他疏於防範,粗心大意,如何會讓龍羽受傷?


    走時特意叮囑過他做事要嚴謹,偏還能出這些紕漏,可是未曾將自己的話放在心上。


    龍城的鞭子打下去,一下下咬進皮肉裏,龍晴咬緊牙關默默承受。


    龍城知道鞭子打在肉上有多痛,他也知道龍晴不會求饒,他也不會輕易停手。


    讓你跟我擰著,看是誰受苦。


    龍城本是最疼龍晴的,龍晴也是娘最疼愛的,可是娘過世時,最讓娘不放心的偏是龍晴,龍晴竟又偷溜出府,讓娘到死還在惦記他。


    這個不肖的小子,總是敢自作主張。


    鞭子“啪啪”地抽下去,直到承受的人,昏厥了過去。


    “您饒了龍晴少爺這一次吧。”福伯也跪下求情。


    龍城蹙眉。好吧,就饒他這一次。龍城終是停了手,命跪在一側的二弟龍壁:“帶下去。”


    龍壁忙謝過大哥,過去抱起龍晴,將他帶出堂上,回房療傷。


    “當當”地兩聲輕響,並沒有引起龍壁的注意,可是龍城的目光去看了過去。


    果真是那兩片碎玉。龍城猶豫了一下,過去將兩片碎玉撿起。


    這本是一枚墨玉的印章,是龍城送給龍晴的,上刻“逸之”兩字,是龍晴的表字。


    這枚印章龍晴一直珍愛有加,隨身攜帶。方才龍晴向龍城請責時,龍城含怒一腳踢過去,這印章卻摔碎了。可是龍晴卻立刻又將它們握到了手中。


    那一幕,龍城是看到的,卻並不在意。如今這兩枚斷裂的碎玉,忽然讓龍城覺得有些心痛。


    將兩枚碎玉握入掌心,龍城微閉了目光,輕輕歎了口氣。


    修複碎玉也不是沒有可能,多半是用金鑲玉,於墨玉而言,也不是太難看,可是龍城總覺不夠滿意。


    “寶玉難尋啊。”京城技藝最高的玉石匠人嘖嘖感歎:“如此成色的墨玉,舉世難求。先生若是想再尋來一模一樣的墨玉,隻怕不易吧。”


    龍城淡淡一笑。他已決定再尋一塊一模一樣的墨玉,再做一枚一模一樣的印章送給龍晴。


    龍晴喜歡墨玉印章,他6歲時,龍城送過,如今龍晴16歲,再送一次,又有何不可。


    可是那墨玉確實難求。但也絕非舉世無雙。龍城既然不惜代價求購,總會有線索的。


    有一種掮客,專門負責幫客人打探珍惜寶石的下落。這些掮客中有一個神級人物,正好和龍城有一點點交情,所以他不惜耗費了五年時間,上天入地各種渠道,最後,終於給他找到了這種墨玉的下落。


    一位大富之家的家主,正好也有這樣一枚墨玉,隻是可惜,他萬金不換。


    龍城並不在意,他想得到的東西,總會有辦法的。有時候困難一些,有時候容易一些。但是這次,比較麻煩。


    擁有墨玉的人很巧,是大哥龍玉的老丈人,阮莫裏。當初龍玉娶阮瓶瓶,有絕大部分原因也是因為阮莫裏。


    龍玉遊曆江湖,與很多人有交情,隻是知己不多。阮莫裏卻正好是其中之一。若非阮莫裏的女兒阮瓶瓶橫插一杠,兩人早已結為異性兄弟。


    阮莫裏原本待龍玉如兄弟,如今做了翁婿,關係就更親厚,又猶如父子。(.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


    阮莫裏總是無條件支持龍玉,甚至支持龍玉休妻。阮瓶瓶因此和阮莫裏反目,宣稱沒有這種隻要女婿不要女兒的糊塗爹爹。


    不管阮瓶瓶的反應如何,龍玉可是時常自壩上溜去阮家,與阮莫裏把酒言歡。


    阮莫裏在阮氏一族中並不主事,但是人緣不錯,最喜愛的就是收藏古玩玉器,除嗜酒如命外,並無其他不良嗜好。


    龍城瞧著線報中“嗜酒如命”四字,就已足夠了。龍城並不喜飲酒,但是去尋美酒佳釀來換墨玉也不是件難事。


    龍城派鐵翼去做此事。鐵翼做事穩妥可靠,交辦的差事從未出錯。唯獨在此事上有了意外。


    鐵翼本已和阮莫裏談好美酒換墨玉的事情,阮莫裏為了美酒也決定忍痛割愛。


    於是鐵翼為表慎重,決定親自去阮家交換。正遇龍玉在坐。龍玉是應阮莫裏之邀來阮家共享美酒的。


    鐵翼想不到龍玉在。龍玉也想不到讓阮莫裏掙紮數日最終決定忍痛割愛用墨玉交換的美酒竟然是鐵翼拿來的。


    “是龍城想要這塊墨玉嗎?”龍玉拿著墨玉看來看去,隻覺眼熟。


    鐵翼不敢說不是。


    “他要墨玉做什麽?”


    鐵翼不知。他隻負責執行任務,從來不會問原因。而龍城確實也沒有必要說明原因。


    阮莫裏猜測道:“定是想要墨玉為佩飾。”如今朝中上下再到黎明百姓,皆以佩戴玉飾為美,故此玉價走高。


    “浮誇。”龍玉微蹙眉批評道:“龍城什麽時候倒添了這樣的毛病了。”


    大富之家的子弟以玉為飾並不是什麽大事,隻是若為了一款佩飾,不惜如此大費周章,就是玩物喪誌,不足為取的毛病了。


    美酒被龍玉扣下,墨玉當然是原物璧還阮莫裏。阮莫裏喜滋滋地將墨玉又收藏起來,然後與龍玉是不醉不歸。


    鐵翼無功而返,滿心沮喪請龍城處罰。龍城也是無奈。這事情被龍玉大哥知道了,還真不好辦。


    果真,過了幾天,龍玉問責的帖子就到了。龍城如今已是一方家主,不該再由著自己的性子胡來,君子之道首要是克己,控製自己的貪念和私欲,才能不失大節。


    龍城不便解釋,隻得諾諾受教。然後另想他法,打那塊墨玉的主意。


    一個東西在手裏的時候,你也許不會太珍惜,但是當你得知有另一個人也很想得到這個東西時,你就會變得非常在意,而且對這件東西無比珍惜。


    這就是現在阮莫裏的心態。他琢磨著,這墨玉必定是非凡之物,才會讓傅龍城那樣的人物惦記。於是更加珍視,鎖進密室,秘不示人,命都不換了。


    過了半年。龍玉和阮莫裏大概快忘了這件事的時候,阮莫裏投資的一單生意出了問題,需要大量資金周轉。可是阮家的人忽然都變了臉色,不肯借錢給阮莫裏。


    阮莫裏隻得變賣一些自己的藏品來救急。有個土豪對阮莫裏的藏品很感興趣,願意出大價錢收購。阮莫裏很欣喜,將自己的珍品一一奉上,請土豪挑選。


    土豪選了六七樣,也不是特別滿意。阮莫裏靈機一動,將那墨玉奉上,土豪果真入眼,給了一個極高的價格,將墨玉連同其它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都收走了。阮莫裏也解除了燃眉之急。


    過了旬日,龍玉來阮莫裏家做客。阮莫裏與龍玉閑聊,說起經商不易,投資需謹慎之事,連連感歎,幸好當初龍玉幫他留下墨玉,這才救了他全家一命。


    龍玉不由蹙眉。阮莫裏也是久經商場之人,怎麽這次會看走了眼,投資失利。更值得懷疑的則是那突然出現的土豪,又如此大方,願意出高價買走墨玉。按一般道理,在商言商,也該是借機殺價的好時機,除非土豪缺心眼或是另有玄機。


    阮莫裏則認為龍玉多慮了,土豪嘛,有錢就是那麽任性。再說墨玉確實是個寶貝,當初你那族弟龍城不也曾重金求得貢酒相換嗎!


    一語驚醒夢中人!龍玉立刻百分百肯定,阮莫裏是掉進了人家精心設計的布局之中了。這事兒,一定是傅龍城幹的!傅龍城故意設局,引阮莫裏入甕,然後將墨玉騙走。


    阮莫裏還有些不相信:“不能吧,我看傅龍城是如此方正的青年,怎會為了區區身外之物,如此費盡心思?”


    “方正?”龍玉立刻嗤之以鼻:“那是給外人看的,我是他哥,我還不知道,他那鬼主意多著呢!而且,主意還正得很。”說到這裏,龍玉已經有些火了。


    他記得自己好像就此事還特意寄簡問責,龍城也諾諾應錯,想不到卻是賊心不死,一直還惦記著那塊墨玉。


    不過就是一塊墨玉而已,竟值當他過了半年依舊念念不忘,還設局陷害阮莫裏!


    阮莫裏還在旁側火上澆油:“即便如此,他也該知你我之間的關係,如何還會設局到我頭上來?難道竟是為了一塊墨玉,連手足之情都不顧了嗎?”


    龍玉聽了阮莫裏的話就更氣了:“他是壓根沒把我這個哥哥放在眼中,如今當了家主,就更敢為所欲為了。”


    龍玉立時決定啟程去大明湖,並告訴阮莫裏,他一定再把那方墨玉給他拿回來!願意當土豪是嗎?非想要這枚墨玉是嗎?不把我這個哥哥放在眼裏是嗎?我非治治你這個毛病不可!


    龍玉滿腔怒火,連夜疾馳趕到大明湖,龍城竟然不在家中。龍玉險些一口氣沒上來。火燎燎地跑過去想要教訓人家,結果人家“不在府中”,還有比這更令人生氣和鬱悶的嗎?


    可是龍玉也不能在外耽擱過久,就是在大明湖也不行。必須按爺爺吩咐的行程返回壩上。


    龍玉隻得憋了一肚子的氣返回壩上。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他就不信逮不著機會收拾龍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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