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人,任何事,都有第一次。——金風


    六年前的北京城。**的陰影還在首都上空盤旋,沙塵暴時不時地要來遛彎;公車上的大媽們聒噪的可愛,的哥們的座駕還非常的破爛。


    但是,那是我生命裏最鮮亮的一段時光。


    我是一個社交型的宅人(禦宅五族之一,此五族將在下本書裏具體闡釋)。以前的平時生活就如我在東京的作息差不多,表麵上看起來風風火火,但是宅在骨子裏,每天晚上空了就躲在公寓裏泡論壇下電影玩魔獸。


    我們學校在六年前我剛進去不久的時候,幾座大型建築還沒有翻新過,那看上去就跟劇組民國片兒的拍攝基地似的。可是這古樸恬淡的外貌是無法阻止一群熱力四射的年輕人們開展娛樂活動的。


    那時候是我社交活動的頂點。剛進學校為了好玩,參加了兩個部(校組織部和係宣傳部),三個隊(模特隊,舞蹈隊{為了看美女},環保小分隊),四個社團(漫畫社,電影社,電玩社,話劇社),平時白天在寢室基本上是看不到我的。每次胖子猴子他們“巧遇”我的時候,我都是一副筋疲力盡的模樣,嘴裏喋喋不休地數落著學校的基建和社團活動的不合理性。由此,我牛逼的形象深深地根植在了他們的腦海裏,這也是我諢名“老大”的來由。


    咱們這學校男生少是傳統,男生娘也是傳統。突然之間出現了我這麽一個四處活躍撩撥眾美眉們心弦的,長得還算有些男子氣的男生,不少師姐和同學眼睛都亮了。於是那段時間裏我真可謂是風光無限,約會不斷,錢包空空,曖昧泛濫,連僅剩的休息時間:晚上,也開始在寢室裏玩起了消失。


    很不幸地,**大哥很不給麵子地席卷了皇城,我們學校也不得不采取緊急措施:封校。學生們日常下課之後都出不了校門了,很多心理素質差的哥們,例如胖子,在風聞了這個致命的消息之後立刻偷偷卷起鋪蓋曠課走人。但這對於我這位宅人來說卻沒什麽大不了的,不就是不出學校嘛,網線一拉網照上天照聊妞照泡,姐姐們心癢難耐了就手拉手去老舊的花園裏走一走,還省的我破費。


    依稀記得,那是一個月黑風高的殺人夜。


    風很冷。


    風冷也沒辦法哇,我在宿舍窩著上網脖子有點疼,架起滑板來準備去樓下活動活動。學校的路雖然磕磣了一點,但由於我技術高超,根本不把它們當一回事。


    還記得猴子那時候也跟著我下了樓。小樣拿著一柄木吉他,我在茵茵的樹影裏上躥下跳,他就捧著吉他在花壇的沿上坐著,一曲我也不知道什麽名字的還算動聽的調子,霎時間勾走了打水回寢室路過花壇邊小路的美女們的魂魄。


    “嘖,就知道裝深沉。”


    我清楚地記得那時候我嫉妒心理作祟,在拐彎的時候皺著眉頭瞥了猴子一眼。就在我這分心的一刹那,小路的拐彎處忽然衝出來一個白色的東西,我收勢不及一下子撞在了那軟綿綿的東西上,和那東西一起滾了個人仰板翻。


    撞上去後我就感覺出了那白色的東西是個人,而且撞得是個女孩子。在我和女孩摟作一團倒地的同時,坑坑窪窪的路麵上傳來了熱水瓶墜地的聲音。猴子一看也嚇了一跳,忙扔下吉他跑過來把我倆扶了起來。


    我們學校的樹都很老,樹冠都很大,月光從婆娑的枝椏間細碎地打在女孩的麵孔上。也許是那一陣迷幻的光影迷惑了我的視覺神經,看美女看得差不多麻木掉的我,竟然也在跟她微蹙的瞳光接觸的刹那愣神了。


    “腳歪了,站不起來了。”


    猴子也是個木訥的人,我們三個就這樣在路中央沉默了半分鍾,女人略帶沙沙的,混合著大氣和嬌氣而成的怪異聲線打破了場中的沉默。聽口音,這應該是個東北妞兒。


    “對不起,對不起,我扶你回你寢室吧。熱水瓶的錢一會賠給你。”我倒是沒什麽大礙,回過神來之後站起來拍拍屁股,伸出手來想要把女孩拉起來,誰曉得她卻沒有起來的意思,白色的連衣裙就那樣徜徉在花壇邊的塵土裏,斑駁的月光下,如同一朵綻放的水仙花。


    “我腳歪了,你送我去醫務室吧。”


    “……好。”


    當時醫務室由於**的原因反常營業,通宵都是有醫生在坐鎮的。我雖然知道這會兒坐鎮的不可能是外科大夫,還是不忍心拂逆女孩子的意思,看了看猴子,朝著跌落一旁的滑板努了努嘴。


    猴子何等內秀的人物,一下便明白了我是嘛意思,屁顛屁顛地跑開了。花壇邊,隻剩下了我和女孩子兩個人。我依舊保持著我手部的動作,女孩子也依舊保持著她在大馬路上那驚豔的坐姿。


    “起來吧,姐姐,我送你去醫務室。”


    “你傻麽,都說了我腳歪了,你背我去。”


    “……”


    任何人,任何事,都有第一次。我第一次聽到這麽奇特而勾人的聲線,第一次碰到這麽大大咧咧,想一出是一套的女人。於是乎,我也第一次破天荒地背起了一個我根本不認識的女生,在來往經過的學生們古怪目光的歡送中走向了醫務室。


    女孩子的皮膚也很好,像是白山黑水間養育出的精靈。在為了背她而扶住她膝彎的時候我似乎看到她小腿上擦破了一塊,當我剛要轉過頭問問她是不是受了外傷的時候,女孩那沙沙的甜甜的聲音再一次在我將轉未轉的耳畔響起:


    “我叫魚露。我認識你,你是金風。”


    你可以認為這是個狗血的開始。這個開頭的確有夠扯蛋,後來我才知道,那一夜,魚露是故意的,不是我撞她,而是她撞的我。


    “臭男人,喂,你不要嚇人啊,你怎麽了?”曼曼的小手將我從回憶的死水裏搖了出來,我的眼睛有些迷蒙,迷蒙裏,是兩張同樣輪廓的江南水鄉的麵孔。


    “金風,你……怎麽哭了啊?”蘇蘇的身子已然軟的和粘人的糖果一樣,癱在我滿是傷痕的背上,頭從我肩膀上麵探出來問說。


    “開玩笑,我怎麽會哭,困了而已。好了好了,不跟你們鬧了,午睡吧親愛的們。”魚露的背影幫了我的大忙,我成功地從姐妹花設下的混沌陣中解脫了出來。曼曼貼緊我頸項的臉蛋似乎感受到了我胸腔裏有一股別樣的情緒在湧動著,乖乖地躲在我懷裏不動了。


    “睡吧……親愛的們。”


    反手把蘇蘇也摟在了臂彎裏,我的口中不停地喃喃著這句話。親愛的們,你們心中最深層的痛苦被我無意中發現了,可是有誰能夠望穿我心底的那個背影呢?


    有誰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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