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遵抬了抬眼皮,淡淡地說道:「不管是不是讀書人,尋常百姓家能有什麽深仇大恨,要去屠了對方滿門?我隻是在想,張家明麵上是體體麵麵的耕讀人家,背地裏會不會和什麽見不得光的勢力勾搭在一處。」


    桑雲麵上一紅,是她多想了。不過,在聽到許遵的揣測後,她慌忙替張家辯解道:「這不可能!」


    「為何不可能?」許遵揚眉,繼而道:「這世上的真相在沒有揭破前,裸露在外的。不過是冰山一角,有的是你不知道的事。更何況,能令錢良弼忌憚的勢力,恐怕不是在當地……」


    錢良弼不過一個七品小官,放到汴京,根本不入流。但在當地,卻是百姓們的青天大老爺。就算當地的關係網錯綜複雜,也不過牛馬之輩,是不會明麵上跟知縣對著幹的。


    桑雲在聽到許遵最後一句時,忽然想到什麽,「張兄他……之前在汴京,被人冤枉偷錢,後來是被遣返回原籍關押的。以張兄的人品,我敢擔保,他絕對不可能偷人家的錢!」


    許遵蹙眉,這麽看來……他的猜測是對的。這件案子,恐怕不是普通的仇殺或者情殺之類,而是牽扯到了某個勢力。可是,一個舉子,一個開書院的耕讀人家,究竟能捲入什麽勢力中呢?


    沒有任何線索,所有的猜測也隻能是猜測,並就此打住。


    見許遵不說話,桑雲有些急,又開口道:「許大人,我可以給鍾大哥媳婦兒做吃食,可以做很多很多。但請求你幫幫張兄,他孤苦伶仃,被人汙衊,被人滅門。若非官家開了恩科,又大赦天下,他連科舉都會錯過。背後之人其心可誅,這是要將張兄毀掉,令他不能查得真相啊!」


    許遵看向她,堅韌和倔強寫滿整張臉,一股記憶中的熟悉感撲麵而來,某種蠢蠢欲動的感覺再次復甦。


    這個女人,每次見她,都是在為別人請命。可她明明也是孤苦伶仃,被人汙衊的那一個。


    「我如今調離登州,這個案子我不方便直接插手。」眼見桑雲失望地低下頭,許遵忙承諾道:「不過……新上任的知州與我算是舊相識,這個案子,我幫你便是。」


    從失望中重新收穫希望,桑雲又驚喜地看向他。


    「明日上午,你和張敦禮來大理寺找我,我會邀子遜過來。即不日赴登州的新任知州,一起聽聽這個案子。順道,我有些話,要向張敦禮問問清楚。」許遵說著,將一塊腰牌丟給她。


    桑雲手腳輕快地接過,看著上頭刻著的「大理寺」三個字,像摸寶貝似的,摸了一遍又一遍。


    「多謝許大人,我就知道你是個好人!」桑雲道。


    被她這麽一頓誇,許遵心情忽而大好,唇角彎彎。


    不過,桑雲接下來拋過來的一個問題,卻又瞬間令他唇角抽搐。


    「許大人,你這樣家世好,長得俊,又有為的男子,為何到現在還娶不到妻子呢?你是有什麽難言之隱嗎?」


    第25章 有官身嘍


    每每想到桑雲的那一句「你是否有難言之隱」,許遵就喉嚨發癢,仿佛被什麽東西卡住。若喝下一盞茶,保不準被嗆。


    母親對於桑雲的出現,既驚且喜,捉住自己連問了好幾次。


    前幾次,許遵想著,有桑雲這個擋箭牌存在,可以解了自己不少麻煩。但母親的狂熱遠超乎他的想像,她一隻對花錢遊樂感興趣,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汴京城貴婦,偏偏對自己的婚事執著起來,這可不是什麽好現象。若這個謊言繼續編排下去,桑雲大約會遇到不少麻煩。


    那丫頭身世挺可憐,許遵不想把她置於麻煩中去。


    「那丫頭是個寡婦,還差點殺死自己官人,是我給平的冤,這案子鬧得太大,王安石與司馬光都曾參與過討論,母親想必也有所耳聞。她生性憨直,又果斷機靈,是個辦案的人才。有些案子,行動起來的話,女人比一群大老爺們兒方便。」許遵將自己的真實想法如實告知。


    紀氏瞪大眼睛,那丫頭是個寡婦?性子還那麽烈?兒子將她調來汴京,不是要她當外室,而是下屬?


    這個信息量太大,紀氏需要好好捋一捋。


    翌日。


    桑雲和張敦禮出現在大理寺門前,這一次,看守的人不但沒有為難。反而熱情得很,一路引著他倆到許遵辦公的地兒。


    這是第二次桑雲見許遵身穿官服的樣兒,緋衣外係羅料大帶,身掛白玉,頭戴雙翅烏紗帽,整個人光是坐在那兒,就好像能發光。


    許遵放下手中案宗,抬頭的一瞬,看到桑雲眼裏的光,他微微一怔。


    「許大人,我將張兄帶來了。」桑雲道。


    許遵看向她身邊的年輕人,身形瘦弱,身量倒是比桑雲高出一個頭,書生氣質濃鬱。明明眉眼寡淡,卻不知為何,許遵總覺得似乎在哪裏見過。


    「仲塗。」一英氣勃勃的中年男子踏入門檻。


    許遵起身,向桑雲和張敦禮介紹道:「這位是林知州,接替我去登州赴任。今日邀他來,聽聽你們所說的案子。」


    幾人互相見禮。


    「張兄,你把你的冤屈都說出來。許大人明察秋毫,許大人的朋友也不會差的!」桑雲拍了拍張敦禮的肩膀。


    許遵盯著她拍張敦禮肩膀的手,覺得這個動作有些刺眼。


    「許大人,林大人,我是此次參加科舉考試的舉子。家父乃登州蓬萊縣白鹿書院山長,家母祖上也曾中過舉,胞妹七巧遠嫁密州,雲舒還未出閣,與家父、家母一同慘死家中。」張敦禮提及家中被滅門之事,表情隱忍痛苦。<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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