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在四年前,跟唐彥談得最火熱的時候,他也是來者不拒。


    可是……這一次,他等了好久,這四年來,他一直在想什麽時候能夠得到唐彥的諒解,什麽時候能夠跟他重新進入這樣的關係。


    他幻想過很多場景。


    但是無論是哪一種場景裏,願意與他共度良宵的那個人,是愛他的唐彥。


    不應該是現在,不應該是當下這個情況。


    「彥彥哥……」


    「你不想要?」


    唐彥問他,眼神在月色中朦朧如水,讓他心頭蕩漾,他怎麽可能不想要,他想得發瘋想得快爆炸了。


    明明是個享樂主義,可是這四年來在韶華這樣的紙迷金醉的地方,遇見那麽多誘惑還是堅持了下來。


    多少人嘲笑他自我閹割,他都認了。


    為了誰,他自己心裏最清楚不過。


    「你要不要再想想。」薑危橋說,「不要為了別的事情沖——」


    唐彥吻他,把他的話還有理智都輕易地攪碎了。


    「我知道我自己在幹什麽,都是成年人了,我清楚自己的選擇。」唐彥在他耳邊道,「你不是一直想讓我好好地振作起來嗎?之前主動的是誰?薑危橋,你是不是不行。」


    誰能忍受意中人說自己「不行」,反正薑危橋是不能忍,唐彥話還沒說完他就親過去,火熱地親吻,撫摸他的臉頰,又去親吻他的耳垂。


    「你都這麽說了,我不好好努力一下,怎麽說得過去。」薑危橋聲音沙啞,帶著磁性,像是有魔力一樣,每一個字說出來,都仿佛情話,喚醒著唐彥的觸覺,「總不能因為這個,讓boss對我不滿意吧?」


    *


    於是他脫下了唐彥的外套,鋪在了草地上,兩個人躺倒在上麵,透過大樹的縫隙去看天。


    「唐彥。」


    「嗯?」


    「你還會……」


    薑危橋說出這幾個字,然後沉默了很久,唐彥正要問他後麵想說什麽,薑危橋便忽然抱住了他。


    他技巧如此嫻熟,像是要喚醒唐彥身體裏的每一分生命力。


    他也切切實實的做到了這一點。


    開始的時候,唐彥感覺自己好像體內有什麽聲響。


    然後隨著溫度逐漸升高,他才意識到,那些聲響是來自血液的躁動,是炙熱的沸騰,於是連靈魂仿佛都被抽離了身體,融入了這夜色之中。


    天空中懸掛著一顆明亮的銀星。


    他的軀幹雖然已經成為了累贅的軀殼,可是沸騰的靈魂卻得到了釋放,他向著那顆銀星而去,隨著夜色扶搖直上。


    一直向上,一直向上。


    輕巧靈動。


    沒有什麽能夠束縛他,沒有什麽能夠羈絆他。


    他俯瞰這個世界。


    自由原來並不止有一種含義。


    實現的渠道也並非隻有一種辦法。


    這種快樂如此美妙,像是無聲的樂曲。


    於是他歡愉地笑了起來,然後他繼續向上,觸摸到了那顆銀星,將它牢牢地握在手心的那一刻,眼前綻放了煙火。


    比剛才天空中的璀璨一萬倍,快樂一萬倍。


    *


    他從星空飄落,重回軀殼。


    薑危橋炙熱的身體緊緊護著他,驅擋了這夜色帶來的涼意,他們如此貼近,連心跳都可以引起共振。


    「彥彥哥,喜歡嗎?」薑危橋呼吸還有些急促。


    「很喜歡。」唐彥如實回答,他被自己還帶著媚意的聲音嚇了一跳,可是他還是說,「很好。」


    作為獎勵,他吻了吻薑危橋帶著薄汗的胸膛。


    「我很喜歡。」


    第37章 困局


    夜深露重。


    用兜裏的手巾草草地給唐彥擦拭一下,然後幫他把衣服穿好,扣上最後一顆扣子的時候,唐彥已經靠在懷裏睡著了。


    「唐彥,醒醒。」薑危橋摟著他輕輕地晃了晃,「溫差大,要感冒的……唐彥……?」


    可是唐彥已經睡著了。


    在夢裏,他夢見了四年前。


    夢見了父母,也夢見了新蘭亭裏初遇薑危橋的那一刻。


    他夢見了薑危橋的告白,他們在月光下的親吻,還有那個親吻後,薑危橋拉著他的手,走向賓館的時刻。


    第一次發生得如此自然。


    兩個人的擁抱就像是早該如此貼近的契合,就像是磁場的南北極,本就該同時存在又互相吸引。


    吻是甜的,呼吸是甜的,連汗水都是甜的。


    偷嚐禁果的年輕人,第一次知道了這個世界上無法描述的最令人愉悅的快樂。


    純粹的,來自肉體卻又觸及靈魂的快樂。


    哪裏會像現在。


    涇渭分明?


    *


    他第一次去薑危橋家裏。


    薑危橋的家離帝都不遠,順著門頭溝往東走百來公裏,就能看見一片廢棄的老廠房,四年前這個片區還沒有拆的時候,他從帝都坐公共運輸回一趟家至少需要四個小時。


    唐彥沒有來過這樣地方。


    破產的電機廠所有能抵債的東西都已經在上個世紀九十年代末的時候拆賣了,廠房的大門鏽跡斑斑,大部分車間都用木頭板子釘死了窗戶,從縫隙裏可以看到窗玻璃都碎了,裏麵空空如也,除了塵埃和垃圾什麽也不剩下。


    這幾乎是當年那個「大躍進」時代留下來的所有工廠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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