祿喜看了眼屏風內的帝王,給了銀錢讓士兵將大夫送走。


    宋婉從夢中醒過來,守在旁邊的丫鬟看到宋婉睜開眼睛,驚喜的想要上前,卻又在走到床前的時候停了下來。


    宋婉的目光落在丫鬟的臉上,她有片刻茫然,道:「南雁。」


    神色自然的仿佛是以前在鄞州的日子。


    隻是叫了一聲之後又安靜下來,如今南雁好好的出現在她的麵前,偏不是桃枝,也不是小桂子,加之在鮮卑王帳蕭玨來之前,南雁的異常,亦或是再更早之前,一切似乎都是有跡可循的。


    看到宋婉的反應,南雁眼中的喜色慢慢消減,她垂首沉默:「帝姬,您都猜到了?」


    南雁十六歲的時候就已經足夠沉著冷靜,如今逢人遇事鮮少露出驚慌的神色,卻在文送完這句話的時候,袖中的手有些顫抖。


    宋婉看到了袖中顫抖的手,隻冷硬的移開,目光落在窗外的夜色中,曠夜之中聲音悠遠,仿佛是質問,又仿佛不想聽到什麽答案:「南雁,為什麽?桃枝他們呢?」


    這一聲為什麽砸在獨獨兩人的房間裏頭,宋婉說著話目光直直看著南雁,眼中的不信任橫亙在兩人之間,往日主僕之間的融洽早已經消散。


    偏冷的聲音沾染了些害怕,害怕宋婉責怪,又害怕宋婉不責怪,南雁沉默道:「奴婢本就是陛下的人,隻不過被安排到了鮮卑。」


    頓了頓又道:「桃枝與小桂子待我極好,奴婢拚死也會為他們求情的,您放心,他們現下沒事,已經先一步在回鄴京的路上了。」


    南雁的聲音艱澀,她是蕭玨安排的人,但是對於宋婉她也是真心以待,將其當做自己主子的。


    宋婉在南雁的回答之後變的沉默,她並沒有怪罪南雁,不過是各為其主罷了,況且南雁真真切切為她當過刀,救過她的命,對桃枝與小桂子也是顧念了情分,這四年要分說已經扯不清楚了。


    隻是宋婉也再無法將南雁當做自己人一般對待,看著南雁等待回答的目光,宋婉的沉默已經給出了答案。


    床上的宋婉,因為生病麵色有些蒼白,手上的鐐銬雖除,但手腕的紅腫昭然著她這些天曾遭遇了什麽,但即便這般她的氣質仍舊溫和沉靜,並不鋒利尖銳。


    她床前的女子,察覺到了這沉默之下的意味,緩緩跪倒在宋婉的床前。


    桃枝小桂子也好,跟著去鄞州後親厚起來的南雁也好,宋婉鮮少讓人給她下跪,床前之人陡然的動作,讓宋婉下意識的想要去將其扶起來。


    輕微的動作,牽動手腕上上好藥的傷口,目光觸及到南雁沾滿淚痕的雙眼,宋婉的動作停下,她收回手,有些冷漠:「南雁,我並未怪罪於你,卻也不能原諒你,你起來吧,日後就當沒有過四年的主僕情分。」


    宋婉知道,她不該怪罪南雁,確實也在心中說服自己不要責怪南雁,就算沒有南雁,蕭玨也會去鮮卑。


    可是阿諾呢,她的阿諾何其無辜,他不該被蕭玨抓住,亦不該被蕭玨囚起來,她的阿諾從未曾離開她這麽久過,不知道有沒有被嚇到。


    宋婉的眼神虛幻,南雁還在懇求:「帝姬,你怪罪我吧,不要不理會南雁。」


    宋婉在啜泣聲中回神,南雁從未曾這般哭泣過,宋婉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細細端詳片刻,心中升起些奢望:「南雁,我想見阿諾,你可以幫我嗎?」


    阿諾被蕭玨帶去了鄴京,若是無他的準許,誰能靠近阿諾呢?


    可南雁不捨得宋婉眼中的光消散,亦不想看見送完再次對她失望,南雁點頭:「帝姬,你隻要好好愛惜身體,等回了鄴京一定可以見到阿諾的。」


    宋婉的眸光發亮,她相信了南雁的話。


    自那日之後,宋婉開始好好吃飯,積極的配合南雁上藥,不過兩日宋婉身體好的已經差不多,手上的傷口亦開始結痂。


    祿喜看見宋婉沒了大礙,再度整裝開始出發,仍舊是往日的囚車,隻這一回雙手和腳上沒了鐐銬。


    因為鄴京的氏族的不臣之心,蕭玨先一步啟程到達鄴京,待到壓著宋婉的囚車抵達鄴京之時,一場風波早已消弭於無形。


    長壽宮中,長平郡主除卻華服頭飾,著麻服素釵,一步一叩首從宮門至長壽宮太後寢殿外。


    可殿內坐在坐上首的人未曾開口,所有人都不敢讓殿外的人停下。


    蕭玨的神色平淡,手中端著茶杯,目光落在漂浮的茶沫上,吹開輕抿一口合上茶盞放下。


    茶杯落在紅木桌上發出些聲響,太後語氣柔和與之略帶商量:「陛下,外頭你姑母跪了好些時候了,不如讓她進來吧。」


    跟在太後身邊許久的掌事秦嬤嬤不敢冒然抬首去看年輕的帝王,這幾年,雖說太後是這宮中最為尊貴的人,可萬事卻是蕭玨說一不二。


    太後勸解,蕭玨因為秉承孝道並不會輕易駁了太後的麵子,但卻也因為前些年因為太後勸誡衛君如的事情上,讓蕭玨不悅了兩分。


    最後太後不但沒能夠讓蕭玨娶了衛君如,還讓兩人更加生分了。


    太後並不是老糊塗了,為衛君如求情,是因為她的養女長平郡主求到她的麵前實在沒有辦法了,雖不是親生女兒,但到底是從小在膝前養大的,如何能夠不心軟。


    看著蕭玨的模樣,太後知道,這恐怕是她最後一次能夠在蕭玨麵前說上話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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