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煜炵是如何處理馮氏的事情的,裴馨兒不感興趣。將馮氏的事情告訴了他和昭夫人以後,她就徹底丟開了手,隻管在家裏帶孩子、管家務,外麵的事情是一概懶得理會。


    初三以後就是各家各戶串門子的時間了,換了往年,這會兒將軍府已經是人滿為患,前來美其名曰"拜訪"的人馬車都快把路給堵死了。但今年情況特殊,年前皇帝才出重拳,打掉了好些個風光一時的大臣,一下子弄得朝廷上人人自危,京城裏風聲鶴唳,誰還敢頂風作案出來到處招搖?便隻有特別相熟的幾家彼此送了些禮,人卻是沒有來的。


    馮氏被關進了家廟,知情的人雖然不多,但但凡知情人都知道原因是什麽。如今昭家隻不過是個良妾當家,雖不至於讓人說出什麽閑話來,但她們若是要上門拜訪,這人選就頗有些費人思量了。是讓正室奶奶去呢,還是讓姨奶奶去呢?讓正室奶奶去未免有些掉架子,讓姨奶奶去又顯得不夠鄭重,想來想去,還是不派人去算了,誰叫現在情況特殊呢?連昭家自己都不得不送走馮氏以求自保了,他們這個時候為了避嫌不親自上門拜年也是說得過去的吧!


    總之這個年過得是冷冷清清,京城裏一點過年的氣氛都沒有。不過這倒是遂了裴馨兒的心願,如果太過熱鬧了,跟往年一樣,她還不知道要多累呢!


    隻是才過了初七,就又有一件事情引起了眾人的注意。自從年前開始就有些身子不適的皇太後她老人家總算是身體康複了!為了彌補自己的生病給大臣們家裏過年帶來的影響,皇太後決定在正月十五的時候好好熱鬧一場,宴請群臣,並且在宮中舉辦燈謎會,邀請各位王公大臣的妻女參加。


    皇帝仁孝,見皇太後如此興致勃勃,自沒有不允的道理。於是一道聖旨、一道懿旨頒下來,內廳和前朝立刻就忙碌起來。內務府、禮部的人就像是陀螺一般轉悠起來,誰也顧不上這會兒還是在過年期間,分分便開始上工了。


    裴馨兒得到消息是在兩日以後,便好奇地看向昭煜炵。不明白他將此話告訴自己做什麽。昭煜炵看了看她不解的眼眸,微微歎了口氣,道:"那日宮宴,你也去。"


    裴馨兒頓時就嚇了一跳,直覺反映自己聽錯了,脫口而出道:"爺說什麽?"


    昭煜炵便又放大了些聲音,道:"皇太後舉辦的宮宴,你代替馮氏參加。"


    裴馨兒便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道:"這怎麽可以?!"


    昭煜炵看著她道:"沒辦法,本來說了我們昭家隻有娘去也就罷了。沒想到太後不知從何處聽說了,便讓你也去,誰是昭家隻有一個人去未免太過冷清了。"


    裴馨兒頓時生出了一股無比荒謬的感覺來。


    她不過是個妾室而已,便是個良妾,也脫不了妾的身份。從開就沒有聽說過。宮裏正經主子舉辦的宴會,還允許讓大臣的妾室參加的!


    莫不是太後想要借著這個機會羞辱昭家吧?!


    她將心頭這個疑問問了出來,卻見昭煜炵搖了搖頭,道:"羞辱倒是未必。太後雖然恨我,卻也知道分清事情場合,尤其是她自己辦的宮宴,她斷不會在那種場合給人難堪。落的還是她自個兒的麵子。隻是她也不會隨隨便便就出這麽個主意,特意讓你去,八成另有什麽打算。你還是要做好準備為上。"


    裴馨兒怔然半晌,便整個擰緊了眉,看著昭煜炵,糾結不已。


    宮宴啊!那是她原本八輩子也沾不上的事兒。她也從來就沒受過宮規禮儀方麵的訓練,就連該怎麽向貴人們行禮都不知道,這就讓她進宮赴宴,就算沒人刻意找她麻煩,她也會給自個兒和將軍府丟臉的啊!


    何況皇太後這次丟了好幾個有力的手下。應該是對皇帝心腹的昭煜炵恨之入骨了才對。自己這麽個沒身份、沒背景的小妾進了宮,豈不是上趕著讓人拿捏去的?如今明知皇太後不懷好意還要往前湊,這不叫找死叫什麽?!


    昭煜炵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笑了笑將她擁進懷裏,安慰道:"不必擔心,還有我、還有娘呢,不會讓你一個人孤立無援的。回頭皇後娘娘就會派兩個女官下來教你宮規禮儀,到時進宮的時候娘也會跟你在一起,又有皇後娘娘暗中照拂,隻要你跟緊了娘,循規蹈矩的,想來問題也不會很大就是。"


    裴馨兒聽了這話,心中略寬,但還是覺得皇太後這次大張旗鼓弄出這件事情來絕對是居心不良,一定會有什麽布置等著自己,這種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感覺實在不是很好。


    但既然事情已經定下來了,就沒有了更改的機會。裴馨兒不得不全身心就投入到了進宮赴宴的事情上來。首先要學的就是規矩,好在皇後娘娘賞下的女官第二日就來到了將軍府上,對裴馨兒展開了集中特訓。宮裏的規矩之多,不是十天半月能夠學完的,但她這次隻不過是進宮赴個宴而已,不需要全盤學會所有的禮儀規矩,這才勉強應付了下來,趕在進宮赴宴之前勉強將相關的禮儀學了出來,到時候還會有昭夫人在一旁提點,想來也算是能夠過得去了。


    另一個就是身上的衣服和首飾。裴馨兒隻是個妾,以前就從來不會有需要進宮的時候,又怎會去置辦那些沒用的東西?如今臨到要用了,才發現她這兒根本就沒有,現去做已經來不及了,隻能將城裏最有名的錦衣坊的老板和裁縫叫來,選了幾身勉強看得過眼的,又比照裴馨兒的身材拿回去緊著改了大小,才算是應付了過去。


    昭煜炵就皺著眉頭對她說道:"你平日裏怎就不多置辦一些衣服?也免得到了這種時候再來著急上火。"


    裴馨兒不由哭笑不得,看著他說不出話來。


    難不成不愛置辦新衣、首飾,不浪費錢財,這還做錯了?!


    不過不管怎麽說,經過幾日雞飛狗跳一般的日子,裴馨兒進宮赴宴的準備終於堪堪做完了。但他們還不敢疏忽,真正的考驗是在宮宴當日,沒有度過那關,誰又能放鬆得下來?!


    到了正月十五這天,裴馨兒一早就醒了來,隨意吃過了些早餐以後,就開始為晚上的宮宴作準備。她隻覺得自己腳疼手疼、心疼肝疼、腦袋也疼,全身上下就沒有舒服的地方,一顆心七上八下,脾氣暴躁得想揍人,哪裏還有半絲平日的鎮定自若?


    不過這也難怪。她的出身不過就是普通平民,雖然前世今生加起來也在將軍府中度過了十餘年,可將軍府畢竟不是皇宮,二者之間相差何止天壤之別?她雖然重生一世,可兩輩子加起來都沒見過皇宮是個什麽模樣,這下突然要作為一個座上賓進去,心中能不慌張失措麽?


    越是臨近宮宴的時辰,她就越發覺得心都絞在了一起,全身發軟,幾乎一步路都走不動了。


    這樣可怎麽去赴宴啊?!就她如今這個狀態,去了也隻有給人當笑話看的,還不若不去。


    一時間,她心裏竟打起了退堂鼓。


    忽然,一陣腳步聲從外麵響起,丫鬟婆子們紛紛行禮叫著"將軍",她還沒回過神來,就看見昭煜炵大步而入,見了她,頓時眼睛一亮。


    裴馨兒憑心而論長得並不差,當然並不是什麽傾國傾城的女子,卻也算得上一個清秀佳人。隻是平日裏她隻喜歡做些淡雅的裝束,便略顯得平淡了些,今日一旦盛裝打扮起來,竟在平淡中透出了一絲妖嬈,看上去令人眼前一亮,有種耳目一新的感覺。


    昭煜炵上前兩步看著她,將她圈進自己的懷裏,隻覺得心神微動,突然興起一股念頭——這樣的她他不想讓別人看見了,這可如何是好?!


    裴馨兒被他的目光灼灼看得羞澀不已,掙紮著想要推開他,他卻紋絲不動。她無奈隻得出聲求饒道:"爺??妾身好不容易弄好的裝束??"


    若是被他弄亂了,剩下的時間哪裏夠她重新再弄一遍?!


    昭煜炵皺了皺眉,雖然有些不滿她將這嶄新的姿態顯露在眾人麵前,卻也知道輕重,這會兒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隻得悻悻然放開了她,說道:"你倒是積極。"


    裴馨兒哭笑不得地看著他,道:"妾身第一次參加如此重要的場合,心中緊張得緊,自然要早早開始準備,以免做錯了什麽。"


    昭煜炵也就緩下了臉色,知道她心中緊張,便在她身旁坐了下來,看著她整理一會兒要穿上身的衣飾。


    裴馨兒驚訝地看著他,問道:"爺今兒個不出去?"


    他搖了搖頭道:"一會兒跟你們一塊兒去。"


    裴馨兒不由心頭一軟,知道他這是特意留下來陪著自己的。昭夫人是慣常入宮的,用不著誰人陪伴,而他身為皇帝近臣,這種時候更應該跟皇帝在一起才對,可卻偏偏守在了家裏,除了自己還有什麽能夠讓他費心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閑妾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影留香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影留香並收藏閑妾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