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臉橫肉壯漢瞅了同夥一眼,嗤一聲笑,指了指他的鼻子,“你小子打量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可別怪哥我沒提醒你,要是壞了事,仔細你項上的人頭!”


    猴兒臉輕咳一聲,眯著眼睛一眨不眨盯著章杏,低聲道:“壞不了事的。”


    滿臉橫肉的壯漢見他這樣,搖了搖頭,叮囑一聲“快點”,提著大刀轉身走了。


    猴兒臉見同夥不見人影了,轉身換了一張笑臉,對章杏道:“這裏是冷,待我取些柴火來,給你們生個火吧。”


    猴兒臉也出去了。傅湘蓮連忙爬起來,拉著章杏哆哆嗦嗦說道:“杏兒,這人不懷好意!”


    章杏怎麽會不知道?可是眼下,她們分明就是別人砧板上的肉。她讓自己靜下來來,轉頭對傅湘蓮說:“嫂子,你還能不能走?”


    傅湘蓮先是一愣,而後忙不失措點頭,“能,能,可是杏兒,咱們怎麽走?”


    章杏先晃了晃柵欄上的掛鎖,又轉頭看傅湘蓮。傅湘蓮被她瞧得一頭霧水,正要相問。章杏一把抽出她頭上的簪子,用手腹劃了劃尖角,隻微微有些疼,皮卻沒有破。她在心裏歎了口氣,這簪子可殺不了一個壯漢。


    傅湘蓮一直盯著章杏看,還沒有明白她為何這麽做。章杏已經用那簪子捅開了鎖。


    傅湘蓮見鐵柵欄這麽容易就被打開了,眼睛瞪得老大。章杏卻快步衝出去,四下旁顧,瞧見火把下麵那一圈鐵箍,她連忙過去拽了拽。那鐵箍深插砸石壁裏,哪裏是這麽容易拔出的。


    章杏見使了老勁也不能動那鐵箍分毫,隻得頹喪作罷。又聽得有腳步聲往這邊過來,她隻得抓起腳邊一塊石頭,重新回了洞牢裏,飛快重新鎖上銅鎖。


    猴臉兒漢子抱了一把幹柴進來,見章杏傅湘蓮站在洞牢最裏頭角落,微微一笑,道:“柴火來了。”說罷,便開了鎖,低頭跨進來。


    傅湘蓮瞧了一眼章杏背後的石頭,心幾乎要跳出嗓子眼來。


    猴臉兒漢子將柴火放地上了,蹲身點了火,招手道:“來,你們坐近些,就暖和了。”


    章杏和傅湘蓮都沒有動。那猴臉兒漢子瞅一眼傅湘蓮,就丟開了,徑直衝章杏招手,笑著道:“你不是覺得冷嗎?來,到這裏來烤火。”


    傅湘蓮嚇得快死,一個不留神,章杏真朝那人過去,她一把沒有抓住,幾乎要叫出聲來。


    章杏挪步近了火堆,膽膽顫顫看了猴臉兒漢子幾眼,低聲道:“多謝了。”


    猴臉兒被她那嬌怯樣子撩得心火高漲,伸了手正要去抓。章杏瞅準了時機,猛地一腳將柴火朝那張猴臉踢過去。


    柴火燒得正熱烈,火星連同底下幹柴猛一下飛濺起來。猴臉兒正欲火中燒,哪裏料到會出這樣的事?一張猴臉被火星濺了正著,眼睛也中了招。他頓時慘叫一聲,一把捧住了自己的臉。章杏已經拿出石頭來了,衝著他的頭猛地砸下去。


    猴臉兒先是中了火燒,眼睛都睜不開,又猛地挨了一重擊,頓時眼前金花亂閃,隻得跌跌撞撞往大約出口方向奔去。章杏知道她要是不能一擊就中,那等待她們的必是殘酷懲罰——取她們性命大約是不會,可是不要性命的折磨也有很多種。


    她絲毫沒有猶豫,衝上去又砸。


    那猴頭臉壯漢也是個厲害角色,眼睛中了招,他看不見,卻能辨別風聲,當下身子一側,避開身後衝上來的章杏。


    章杏沒有防著他突然避開,始料未及,一個踉蹌,差點撲到火堆裏。手邊上剛好有根燒了半截的幹柴,她於是順手抓起。


    猴頭臉已經開了門,正要往外去。章杏抄起幹柴猛地捅向他的膕窩處。


    時值六月天,人人都穿得不多。那猴頭臉也是一樣,下身隻著了一件。膕窩這處正是下盤最要緊的地方,燒得火熱的幹柴正捅到這裏。猴臉兒漢子又是一聲慘叫,噗通一聲向前撲倒。章杏衝過去,對著猴頭臉的腦門心,猛地連砸數下。直到力氣使盡,她方作罷。丟了石頭與火棍。


    傅湘蓮早嚇得魂飛魄散,整個過程裏除了尖叫外,再不知道能做什麽了。


    章杏喘了幾口粗氣,捋的呼吸略順後,爬過去摸了摸猴頭臉的鼻息。確定他死得不能再死了,這才扶著柵欄站起身來,跌跌撞撞走到傅湘蓮身邊,說道:“嫂子,我們走吧。”


    傅湘蓮還在驚愕之中,章杏叫了幾聲,她方才回神。一把緊緊抓住了章杏,眼睛瞪得如銅牛大,叫道:“杏兒!”又回頭看地上血肉模糊的死人,打了個寒顫。


    “嫂子,我們走吧。”章杏又說道。外麵的人這會許是以為她們被正糟蹋呢,她們得抓緊了。她沒再等傅湘蓮答話,徑直攙了她往外麵去。


    這山洞彎彎曲曲,也不是每一處都插著火把,腳下濕噠噠的,顯然是有地下水沁出來。她們兩個相互攙著跌跌撞撞走了一截後,就聽見說話聲。傅湘蓮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章杏回頭看她。她的臉在光影的背後,幽黑且沉靜,隻一雙眸子灼灼發亮。


    傅湘蓮想到章杏比自己還小,她還占著嫂子的位份,膽氣便壯大了起來。咽了咽口水,壓住了心中恐慌,指了指暗處,示意她們貓在暗處偷偷溜出去。


    章杏也是這麽打算。兩個人略貓下了,貼著石壁,悄悄兒往外麵挪。


    人聲越發清晰,周圍也亮堂起來。章杏發現自己到了先前見大胡子的地方。隻眼下那大胡子不在了,這裏隻有三個壯漢或坐或站著圍在一方石桌邊上。那石桌上像是擱著一盤棋,這幾人都全神貫注盯著棋盤。章杏暗地鬆了一口氣。緊貼了石壁,一點一點往外挪。


    啪一聲,石桌上有人落棋了,有個讚道:“這招好,活了。”另個許是正是落棋的,哈哈大笑起來。


    被將住的一個不服氣道:“葛金,你別得意,你後方可都是我的地盤了。”


    “是你的又怎麽樣?我隻要守住你這顆子,你就哪邊都不能動了。哈哈,胡老二,我勸你還是早些認輸吧。”


    “想要我認輸,門兒都沒有!”


    章杏認出那胡老二正是先前跟著猴臉兒一起進洞牢的那個滿臉橫肉的壯漢。他一邊收棋,一邊嘀咕道:“都多會了,猴子怎麽還沒有完事?”


    站著的那個正是觀棋的,笑著說道:“猴子那家夥就好這一口,不整個痛快怎麽會出來?”


    “就是,胡老二,你就別指望他來幫你看棋了,快下,快下。”


    胡老二捏著一個棋子遲遲不動,他的對手又笑著說道:“胡老二,我勸你還是早些認輸吧。咱們快些完事了,我也想去那邊看看呢。李孝軒的那婆娘也確實是個極品,別說猴頭了,我心裏也癢著呢。”


    胡老二捏著棋,眼睛盯著棋盤,嘴裏說道:“你們也別鬧得太過了,頭兒還想用她吊著李孝軒呢,這人要是被你們弄死了,我看你們怎麽交差?”


    “你盡管放心,這娘們別看嬌嬌怯怯,卻是個悍貨。以前通縣有個胡大嘴,你們知不知道?就是替淮陽王府管著通縣那邊鋪子的管事。”


    “胡大嘴,他不是去了遼遠嗎?”站著的那人插嘴笑著說,“胡老二,這胡大嘴也姓胡,你們兩家莫不是家門?”


    胡老二一個子砸向站著的那人,“那雜碎不過是顧永豐的一條狗!”


    站著的那人接了棋,哈哈笑起來,“你們不是一個姓嗎?”


    胡老二的對手也笑起來了,繼續說道:“這胡大嘴家的二小子不是個廢人嗎?其實就是李孝軒的婆娘給整治的。”


    胡老二正與站著那人打鬧,聽了這話,這兩人都停了手。


    胡老二的對手洋洋得意說道:“章氏那會還沒有嫁人了,被胡大嘴的二小子看上,邀了幾人,特演了一出戲,結果不僅沒有把人弄到手,還被她給弄殘了。聽說胡大嘴的二小子帶去的人還死了兩個呢!你們說說,這章氏那會才多大,竟是能幹出這樣的事來,她會這麽容易就被玩死了?”


    胡老二和站著的那人麵麵相覷一陣,胡老二突然丟了手中棋子,一下抽出了旁邊的大刀,站起身來,往山洞深處走去。


    方才講故事的那家夥叫喊道:“哎,哎,胡老二,你幹什麽去?這棋是你丟的,算你輸了啊……”他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旁邊站著那人拖了起來,道:“還下什麽棋?李孝軒的婆娘既是這麽厲害,猴子未必能拿下她!快去看看。”


    待到所有人都往山洞深處跑去時,章杏和傅湘蓮已經來到了洞口。這洞口開在背風處,章杏細看一通,沒有瞧見人,隻看見不遠處的一棵歪脖子老樹下拴著幾匹馬。她不敢大意,將傅湘蓮帶到旁邊草叢裏,示意她小心,不要聲張。自己悄悄兒貓過去,解開了兩匹馬,韁繩係在馬脖子上,用手中簪子狠狠插進其中一匹馬的屁股上。


    那馬突然吃痛,長長嘶叫一聲,撒開四蹄就跑了。


    章杏依法炮製,連放了兩匹馬之後,又遣回傅湘蓮身邊,握著她的手,低聲說道:“先別動,咱們待會再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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