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淩沒有接，他掩麵：「到底要我怎麽做？到底要怎麽做才能放過我？」
餘織織語塞，隻能蒼白地道歉。
恰這時，季景臨突然出現在門口。
悄無聲息的，屋內的兩個人都沒有發現他是何時開始站在那裏的。
季景臨眸光深邃，冷冷道：「不是要你怎麽做，而是你應該怎麽做，魏淩，你有勇氣自s殺，沒勇氣站在受害者一方去指責罪犯嗎？」
魏淩嘶吼：「那是我爸！」
季景臨吼得更大聲：「那也是你媽！」
魏淩：「我們從小相依為命…」
季景臨打斷他：「二十年前，魏正帶著你去了費市雞鳴村…」
他語調平靜，吐字沉穩，一個個冰冷的字節隨著氣流不斷擊打在魏淩額頭，將他打得頭暈目眩，魏淩似乎想到了些什麽，突遭晴天霹靂般，臉一下垮了，雙眸的憤怒漸漸被另外一種難以言喻的痛苦替代。
季景臨垂眸看著魏淩，整張臉瞧不出一點表情，隻眼底藏了點漠然。
他說：「那年你八歲，魏正把你帶到雞鳴村的一家農戶，對你稱他們是遠親，把你寄養在他們家，等賺夠了錢就來接你，你在農戶家呆了不到十天，魏正突然回來要帶走你，農戶不肯，他們打了起來，後來驚動了村委會說要報警，他才成功把你帶走，那之後，你們到了棲市。」
頓了頓，他說出一個更殘酷的真實：「那家農戶不是魏正的遠親，是買家，他們用五千塊錢買下了你，魏正當天就離開了雞鳴村，他回去找你，不是因為心軟，是因為…」
仿佛被說中心事，深藏心底的傷口被重新翻出來撒上一遍鹽。
魏淩雙目空洞，他喃喃：「是因為他在客運站的電視上看到了媽媽…」
季景臨抬了抬眼皮，有些驚訝：「你知道？」
魏淩苦澀：「一個八歲的孩子，已經開始記事了，對於這麽重要的事情，怎麽會忘記呢？這麽多年，他把我留在身邊，動輒打罵，酒醒又拚命道歉，甚至跪下求我不要離開他…不過是，不過是把我當成脅迫媽媽脅迫季家的工具…」
他一邊清醒，一邊自欺欺人。
餘織織看著魏淩，心裏好似有千萬隻螞蟻在啃咬，難受得緊，半晌，她忍不住了，起身擋在魏淩身側，她看向季景臨：「阿景，下次再…」
季景臨苦笑，然後搖了搖頭。
他看著魏淩低垂的腦袋，目光深邃，說：「魏淩，站起來結束這一切，結束我們媽媽的噩夢。」言語間還有幾分懇求。
魏淩默不作聲。
餘織織兩道細眉幾乎皺到一塊而去了，帶著哭腔哀求：「阿景…別說了…」
季景臨微微嘆息，眼神閃躲。
「維護正義是每個人義不容辭的責任，他已經逍遙得夠久了，放任他留在社會上，受到傷害的不會止步於你和我家，」他說，但語氣明顯比之前柔和了許多，幾乎是諄諄勸導：「魏淩，我們身上留著相同的血液，你對我的關注有多少，我就對你的了解有多少，其實你已經做好了決定，隻是等待有另一個人代替你做這件事。」
「但魏淩，這件事非你不可。」
季景臨明顯丟了從容，他攢拳。
餘織織被這股低氣壓裹挾得快呼吸不暢了，也攢起拳頭。
他們都在看著魏淩。
而魏淩的腦袋由始至終沒有抬起。
第91章
時間仿佛過了很久。
「他會逃。」魏淩說, 這是他的結論。
沒有同意，或者不同意。
季景臨嚴肅：「所以我需要時間。」
魏淩沉默。
季景臨：「明天，最遲後天, 魏正會被吳根以涉嫌故意傷害被公安機關立案偵查, 但經過審察，檢查機關會認為犯罪事實不清楚且證據不足, 不符合起訴條件，駁回公安機關的起訴，等魏正從拘留所放出來, 會有第二份傳票等著他，要求魏正賠償吳根傷殘損失…」
魏淩：「我要做什麽？」
季景臨：「穩住魏正, 讓我成為魏正的代理律師, 我會盡可能拖延判決時間，等到…」他頓了頓, 眼神：「等到你和我協力拿到媽媽的證人證詞，交給公安機關立案。」
魏淩：「我有多少時間考慮？」
季景臨低了低眸, 抿唇思索半晌, 抬眸認真道：「不超過24小時，直到你聽見警笛聲。」
魏淩突然嗤笑：「季景臨，你就這麽篤定我會幫你？一旦我把你的計劃告訴魏正…」
季景臨看向魏淩, 雙眸狠厲：「如果你那樣做，我會掐著你脖子讓你跪在媽媽麵前懺悔，然後再以勒索罪把你送進監獄。」
魏淩又笑, 苦澀中帶著些釋然：「我就說不能和律師走得太近。」
說完, 他看向餘織織, 餘織織正因他們嚴肅的對話緊張得心驚膽戰，驀地對上魏淩的雙眸, 小鹿眼當即盛滿驚慌，她無辜地看向季景臨，後者朝她揚了揚眉，眼神溫柔，於是餘織織像個得勝回來的騎士，玩笑似的沖魏淩吐了吐舌頭。
魏淩皺眉，滿臉寫著嫌棄。
「走了。」
他走到門口，單手覆上門把：「你們滿口正義，高尚得讓我覺得自己像個跳樑小醜…如果有選擇，我寧願我不曾出生。」
-
簌簌涼風穿過半開的窗戶透進屋內。
季景臨冷不丁打了個噴嚏，餘織織連忙快步走過去關了窗。<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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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織織語塞，隻能蒼白地道歉。
恰這時，季景臨突然出現在門口。
悄無聲息的，屋內的兩個人都沒有發現他是何時開始站在那裏的。
季景臨眸光深邃，冷冷道：「不是要你怎麽做，而是你應該怎麽做，魏淩，你有勇氣自s殺，沒勇氣站在受害者一方去指責罪犯嗎？」
魏淩嘶吼：「那是我爸！」
季景臨吼得更大聲：「那也是你媽！」
魏淩：「我們從小相依為命…」
季景臨打斷他：「二十年前，魏正帶著你去了費市雞鳴村…」
他語調平靜，吐字沉穩，一個個冰冷的字節隨著氣流不斷擊打在魏淩額頭，將他打得頭暈目眩，魏淩似乎想到了些什麽，突遭晴天霹靂般，臉一下垮了，雙眸的憤怒漸漸被另外一種難以言喻的痛苦替代。
季景臨垂眸看著魏淩，整張臉瞧不出一點表情，隻眼底藏了點漠然。
他說：「那年你八歲，魏正把你帶到雞鳴村的一家農戶，對你稱他們是遠親，把你寄養在他們家，等賺夠了錢就來接你，你在農戶家呆了不到十天，魏正突然回來要帶走你，農戶不肯，他們打了起來，後來驚動了村委會說要報警，他才成功把你帶走，那之後，你們到了棲市。」
頓了頓，他說出一個更殘酷的真實：「那家農戶不是魏正的遠親，是買家，他們用五千塊錢買下了你，魏正當天就離開了雞鳴村，他回去找你，不是因為心軟，是因為…」
仿佛被說中心事，深藏心底的傷口被重新翻出來撒上一遍鹽。
魏淩雙目空洞，他喃喃：「是因為他在客運站的電視上看到了媽媽…」
季景臨抬了抬眼皮，有些驚訝：「你知道？」
魏淩苦澀：「一個八歲的孩子，已經開始記事了，對於這麽重要的事情，怎麽會忘記呢？這麽多年，他把我留在身邊，動輒打罵，酒醒又拚命道歉，甚至跪下求我不要離開他…不過是，不過是把我當成脅迫媽媽脅迫季家的工具…」
他一邊清醒，一邊自欺欺人。
餘織織看著魏淩，心裏好似有千萬隻螞蟻在啃咬，難受得緊，半晌，她忍不住了，起身擋在魏淩身側，她看向季景臨：「阿景，下次再…」
季景臨苦笑，然後搖了搖頭。
他看著魏淩低垂的腦袋，目光深邃，說：「魏淩，站起來結束這一切，結束我們媽媽的噩夢。」言語間還有幾分懇求。
魏淩默不作聲。
餘織織兩道細眉幾乎皺到一塊而去了，帶著哭腔哀求：「阿景…別說了…」
季景臨微微嘆息，眼神閃躲。
「維護正義是每個人義不容辭的責任，他已經逍遙得夠久了，放任他留在社會上，受到傷害的不會止步於你和我家，」他說，但語氣明顯比之前柔和了許多，幾乎是諄諄勸導：「魏淩，我們身上留著相同的血液，你對我的關注有多少，我就對你的了解有多少，其實你已經做好了決定，隻是等待有另一個人代替你做這件事。」
「但魏淩，這件事非你不可。」
季景臨明顯丟了從容，他攢拳。
餘織織被這股低氣壓裹挾得快呼吸不暢了，也攢起拳頭。
他們都在看著魏淩。
而魏淩的腦袋由始至終沒有抬起。
第91章
時間仿佛過了很久。
「他會逃。」魏淩說, 這是他的結論。
沒有同意，或者不同意。
季景臨嚴肅：「所以我需要時間。」
魏淩沉默。
季景臨：「明天，最遲後天, 魏正會被吳根以涉嫌故意傷害被公安機關立案偵查, 但經過審察，檢查機關會認為犯罪事實不清楚且證據不足, 不符合起訴條件，駁回公安機關的起訴，等魏正從拘留所放出來, 會有第二份傳票等著他，要求魏正賠償吳根傷殘損失…」
魏淩：「我要做什麽？」
季景臨：「穩住魏正, 讓我成為魏正的代理律師, 我會盡可能拖延判決時間，等到…」他頓了頓, 眼神：「等到你和我協力拿到媽媽的證人證詞，交給公安機關立案。」
魏淩：「我有多少時間考慮？」
季景臨低了低眸, 抿唇思索半晌, 抬眸認真道：「不超過24小時，直到你聽見警笛聲。」
魏淩突然嗤笑：「季景臨，你就這麽篤定我會幫你？一旦我把你的計劃告訴魏正…」
季景臨看向魏淩, 雙眸狠厲：「如果你那樣做，我會掐著你脖子讓你跪在媽媽麵前懺悔，然後再以勒索罪把你送進監獄。」
魏淩又笑, 苦澀中帶著些釋然：「我就說不能和律師走得太近。」
說完, 他看向餘織織, 餘織織正因他們嚴肅的對話緊張得心驚膽戰，驀地對上魏淩的雙眸, 小鹿眼當即盛滿驚慌，她無辜地看向季景臨，後者朝她揚了揚眉，眼神溫柔，於是餘織織像個得勝回來的騎士，玩笑似的沖魏淩吐了吐舌頭。
魏淩皺眉，滿臉寫著嫌棄。
「走了。」
他走到門口，單手覆上門把：「你們滿口正義，高尚得讓我覺得自己像個跳樑小醜…如果有選擇，我寧願我不曾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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簌簌涼風穿過半開的窗戶透進屋內。
季景臨冷不丁打了個噴嚏，餘織織連忙快步走過去關了窗。<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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