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了會兒,發現她仍沒察覺到他的存在,宋延琛輕手輕腳地湊近,居高睥睨她的發頂。


    一瓶凝著冷氣的冰可樂被她挾在腋下,手裏還抓著塊半個巴掌大的薑,正準備關上冰箱門,她動作滯住,總算發現他了。


    她恍然抬起臉,唇間叼一袋豆奶,光潔的天鵝頸暴露在他眼底。


    因俯身的動作,寬大衣領盪出一個大豁口,他的視線在不自不覺間跌進去。


    瞬間,一陣熱浪轟地將他席捲。


    他不自在地挪開眼,左手捂著熱烘烘的頸根,「大清早跑我家偷生薑?」


    「嗯。」她慵懶地應,關上冰箱門,直起身,騰出手拿下豆奶,麵無表情審視他兩秒,視線落在他捂脖子的手上,「你睡落枕了?」


    「不是。」宋延琛放下手,打開冰箱,取一瓶冰水,擰開瓶蓋,仰頭「咕咚咕咚」地灌。


    想到她聲音夾帶的厚重鼻音,以及昨天那場夕陽下的「雨」,他停下喝水的動作,扭頭看她背影,「感冒了?」


    「嗯。」左枝沒回頭,磨磨蹭蹭地出廚房。


    一股無名火騰地燒上心頭,他「哢」一聲捏扁了塑料瓶,擲進垃圾桶裏。


    左枝被這聲響吸引,回了頭。


    隨即就見宋延琛三兩步走來,一把攫住她手腕,她懵然:「你幹嘛?」


    「不是說感冒?」說著,他將她抓到沙發上,順手抄了一條毯子,抖開,給她披上。


    左枝生著病,又是剛醒沒多久的狀態,大腦轉不動,反應出奇的慢。


    隻見他雙手拽住毯子,將她包裹,弓身,近距離盯她,兇狠地撂一句「在這等著」,便搶了她的可樂生薑和冰豆奶,轉身折回廚房。


    「有病。」她吐槽。


    毯子毛茸茸的,裹在身上很舒服,溫暖,有安全感。


    她歪倒在沙發上,打著盹兒。


    宋延琛煮好薑汁可樂,熄火,倒進搪瓷杯裏,給她端出來,「還很燙,你放涼點再喝。」


    左枝迷迷糊糊地道謝,還說:「我餓了。」


    「想吃什麽?」他問。


    「普通的白粥就行。」


    挺簡單,宋延琛起身去做。


    聽到她在身後說:「謝謝哥哥。」


    剎那間,什麽火氣啊、隔閡啊、苦惱啊……全都消了。


    女性的法定結婚年齡是二十歲,她現在不過十一歲,中間還有九年。


    九年,時間之長,變數之大。


    說不定長大後,和薛島的那一段,都成她不堪回首的黑歷史了。


    這麽想想,他覺得那個跟她鬧別扭,跟她冷戰的自己,簡直沒半點氣度,幼稚到爆。


    淘米下鍋,加入適量的水,撳下「開始」鍵。


    眸光掠過島台上,他剛「沒收」的那半袋凍豆奶,遲疑一秒,拿上,叼嘴裏嘬著。


    他走回沙發邊。


    左枝已經坐起來了,雙手捧著搪瓷杯,呼著薑汁可樂冒出的裊裊熱氣。


    見他來,隻抬眸掠一眼,好似沒發覺到他嘴裏那袋豆奶是她的,繼續不動聲色地喝可樂。


    「之前的事……」宋延琛在她旁邊坐下,主動開了口,「對不起,我不該在你心情正好的時候,潑你冷水,害你不高興。那天當眾把你從台上拉下來,肯定讓你覺得很沒麵子吧?」


    她頂著重重的鼻音「昂」一聲。


    「……」吸完豆奶,宋延琛隨手扔掉袋子,敞著兩條腿,人往後癱進沙發裏,嫌氣氛尷尬,打開電視機看晨間新聞。


    良久,他憋不住問:「你就沒點別的要說的?」


    「嗯?」


    「婚姻是一輩子的事,你別輕易下決定。」他苦口婆心,「沒深入了解過那個人,也沒感情基礎,怎麽知道,能不能跟那人長久地相處下去?哪怕你隻是隨口說的,鬧著玩,要是人家當真了呢?以後你不喜歡他了,他反過來找你了,你要怎麽處理?」


    「你說話怎麽像個小老頭?」


    「……」他不想接她茬。


    氣氛僵凝著,電視機的聲音像催眠的白噪音,睡意在悄無聲息地瀰漫。


    「你今天怎麽起這麽早?」左枝一句問話,把他飄忽的思緒扯回來。


    什麽起這麽早?他壓根就沒睡。


    「關心我啊?」


    「嗯。」她應了。


    意料之外的反應,宋延琛瞥她。


    她緊裹毛毯的樣子,像個蠶繭,真是半點春光都看不見了。


    混沌不清的大腦,不合時宜地閃過那一點嫣紅。


    好不容易平復的心情,忽然像石油裏滾落了一點猩紅火星,「嘣」地轟炸出沖天的火團。


    不止頸根,他全身都滾燙。


    突然很恨自己為什麽要那麽早熟,想裝無知都辦不到。


    「既然感冒,你就穿多點。」他說。


    「嗯。」


    「還有就是……」


    「嗯?」


    「青春期到了。」


    「所以?」


    「……」非要他把話講那麽明白?


    「你穿衣服的時候,多注意點。」最後一個字,特地加了重音。


    她喝完薑汁可樂,把搪瓷杯放茶幾上,懶懨懨地歪靠在他身上,長發被壓出弧度,「哦。」


    「你到底聽懂沒有?」


    「嗯。」


    兩人就著這姿勢,小憩片刻。


    後來,是被晨起上班的阿琳娜叫醒的。<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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