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鏡子扣回了矮幾上,發出一聲脆響。


    沈卿卿還在大堂等他講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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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我不管!我字數多?我算是在加更!!


    第52章


    大堂裏有些暗。


    日頭漸長,沈卿卿總是在黃昏時先點一盞小燈,等到完全暗了再點擺燈。可是一忙一亂總是忘記,於是比冬日裏的晚上暗去不少。


    她埋頭在書裏,舊書的字太小,所以得一行一行手指著念過去。


    沈敘沒忍心打擾她,自己去添燈。擺燈不高,對他來說卻需要仰頭伸手。蠟油滴下來,沾在剛換的衣服袖口。


    他免不得輕嘆了一口氣。


    沈卿卿聽到了,抬頭朝他看過來,他趕緊擺了擺手示意無事。


    正準備爬上椅子,他停了下來,與此同時,沈卿卿的手也停了下來,隻有臉上作出默讀的樣子。


    椅子上躺著一個小枕,厚絹的黑色麵料,填實了棉花,看上去鼓鼓囊囊的。圍線匝邊的手法說不上多精巧,倒也工整細緻,似乎是為了照顧使用者的觸感,兩麵沒有繡樣,隻一角偏安了一朵藍色五角小花。


    沈敘把它拿了下來,撚一下那朵桔梗,轉頭看向了沈卿卿。


    她佯裝看著書,嘴角是緊繃的,眸中盛著的慌張一眼見底。


    「這是什麽?」話一出口,沈敘也察覺到了自己語氣中來勢洶洶的情緒,趕緊剎住,把話含在嘴裏溫了溫,柔和一點接上,「你做的嗎?」


    「嗯,」她很努力地作出滿不在乎的語氣,但拙劣到每個字都微微顫抖,「之前穀主說你總是歪著容易腰疼,我就給你做了一個軟墊。」


    暖意挑起嘴角,酸楚埋沒眼眶,矛盾地把他的心神扯成兩半,一半喜不自勝,一半悲不能遏。


    何其有幸,我能擁有你這樣赤誠的心意。


    何其不幸,我註定曾經擁有你這樣懵懂的情感。


    他長嘆一聲,像呼出了半生的糾纏。


    翻身上了椅子,他把小枕擱在案上,隻用雙肘撐住椅子扶手,挺拔修長。


    再開口時,語氣從容。


    「沈卿卿,」他喚了她的名字,從未有過的語重心長,「今日以前,你隻可對我這樣,從今日以後,你可以對任何人這樣,除我之外。」


    沈卿卿抬起頭歪向一邊,不解地看著他。


    「隻能是我,因為我在乎你未來的每時每刻,我在乎,所以我會全當沒有發生,替你忘得一幹二淨,衷心地祝福你的餘生。你不用為你所做的任何事感到後悔,它們會和我一起困在這裏。」沈敘說。


    和我一起困在這裏,他在心裏重複著,陪我到殘生盡頭。


    他接著道:「以後,可以是任何人。沈卿卿,江湖闊達,人生浩蕩,你還沒有去走過看過,這世間有山川河海,有信念真理,有知己情緣,你的心意可能錯付行人,也可能終於歸宿,但你有的是機會,有的是時間,不要把這樣好的情愫浪費在我身上。」


    她的臉色由心事被戳穿的潮紅轉為煞白,眼裏明晃晃的,就要滴下淚來。


    「為什麽給你的就是浪費的呢?你……」她說到一半,還是忍不住別過頭,沾著眼角。


    沈敘熟練地抽出腰間小包裏的帕子遞過去。


    「那你又是為什麽呢?」他反問道,「為什麽是我呢?我行動不便,身體有恙,我隻能在攬月閣裏坐著,這些你也都知道了,你有沒有想過你自己的心緒是為了什麽呢?」


    她接過手帕,臉埋了進去,聲音斷斷續續:「可是你認真又厲害,對每個病人都竭盡所能,而且我來到這裏以後,是你教我切脈診病,讀書明理,也是你對我照顧有加,從前沒有人這樣對我,我……我不想失去這樣的日子……」


    沈敘啞然失笑:「前半段的誇獎我姑且腆著臉受下,至於後半段,原都是我該做的。是你可憐些,沒有父母教養,也無兄弟姐妹扶持,縱然沈萬年和許纖有心,也終究不能替代日日相處照料的親密之份,與我朝夕相對,難免誤解本意,在你這個年紀也算尋常。如我剛才所言,待你學成,走出去多多經歷,不怕見不到更好的。」


    「什麽樣的才是更好的呢?」她抽噎著問。


    「這我可不清楚,」沈敘一攤手,「我的醫術夠你再學半輩子,但如你所見,男女緣分可沒我什麽事,就算有,這種事也是學不來的,隻得你自己碰上了再慢慢悟了。」


    仿佛聽出了他話裏放鬆的輕快,她的臉上也浮出點笑意:「那若是我出去走了一大圈,發現還是隻有你,隻有攬月閣最好呢?」


    「那你就回來啊,」沈敘從她手裏抽出被濡濕的帕子,換到幹爽的另一頭,耐心地替她擦著眼角,「我早就說過了,我一直都在這裏。你可以回來,但我隻接受你在大千世界裏選擇我,而不是在這促狹的一室之內委身於我。」


    「那你等著。」她撅起嘴,眼神倔強。


    「我不差時間,多久都等得起。」沈敘的語氣比他手頭的動作更輕柔。


    生怕擾了自己私藏的小小幻夢。


    「那這個軟墊,你可以收下嗎?」她祈求地看著他,「我做都做了……」


    「我收下了,」他趕緊寬慰道,又為自己的妥協找補:「我說了,是今日之後。今日不算。」


    他把墊子塞到身下,棉團緒滿少女心事,提供了安穩的托力。他放心地鬆了力氣,貪婪地享受這不可告人的乖張情思。<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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