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被舉高按在頭頂後,她隻餘下裸露的雙足可以任性地踢踹。


    他怎麽能這樣?施施心中的那些莫名情緒全都消弭了,此刻隻剩下慍怒,她想起那日在涵元殿的事,她早就該意識到的,他就是個殘忍強硬的控製狂!


    在夢魘裏他刻意以攝政王的身份掌權,大肆屠戮,將皇城都籠上一層血色。


    誰都知道他有多冷酷,現今他連裝都不肯裝,她竟還真將他當成善人了。


    施施的杏眼通紅,在心中將他想成了世上最壞的人。


    「冷靜些,施施。」李鄢撫著她的手腕,輕聲說道。


    他的神情又恢復了漠然,冷冷淡淡的,仿佛一點情緒也沒有。


    施施的臉龐泛著異樣的潮紅,她啞聲說道:「我沒有不冷靜。」


    是他太平靜了。


    仿佛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胡鬧,抒發孩子的任性。


    那一刻施施瘋狂地想要說些什麽能傷害到他的話,來讓她顯得不那麽難堪。


    她變得不像她自己了,隻是因為這個莫名的、她連是什麽都不清楚的情緒。


    她一會兒高興,一會兒難過,一會兒失落。


    喜樂好像都被人掌控,而這個人與她什麽關係都沒有,在那份脆弱的血親關係斷裂後,她甚至尋不出他們之間有什麽牽連與羈絆。


    在人前他們永遠是陌生人,連一句多餘的問候都會被視作異樣。


    但當施施望向李鄢淺色的眼眸時,她卻先被自己心底那不合時宜的柔情所打倒。


    他什麽也沒有做錯。


    李鄢隻是待她好,他或許冷漠殘忍,但他待她是那般溫柔……


    這還不足夠嗎?為什麽一定要他給答案呢?


    是她太貪婪了,想要的太多了。


    慍怒過後心底的枝蔓被火焰灼燒殆盡,施施放棄掙動,她闔上杏眸,朱唇微啟嗬出遊絲般的熱氣。


    如果可以的話,她此刻甚至想要蜷縮起來。


    施施緊緊地咬住櫻唇,但眼尾還是落下了一顆顆晶瑩的淚珠。


    她的衣裙已經皺得不成樣子,緊緊地貼在細白的腰側,一層薄汗浸過裏衣,將那柔軟的曲線盡數顯露出來。


    李鄢輕輕地用帕子擦拭過她覆著薄汗的臉龐,他的眼底晦暗,凝著無數他自己都分辨不出的惡念。


    他指節屈起,撫了撫指間的玉扳指。


    他的眼底浮動著諸多複雜的情緒,深沉得像是中央洄流的淵水。


    分明是清淺瑰麗的色澤,卻因那異樣的情緒而顯得有些可怖,就像是琉璃製成的尖銳刀鋒。


    李鄢最終還是鬆了開施施的手腕,他用冰涼的指尖輕觸著那瞧著有些猙獰的紅痕。


    他做了什麽?


    滾燙斑駁的紅痕能掀起最深處的罪惡慾念,亦能在剎那讓他清醒過來。


    她的肌膚像雪一樣白皙細膩,稍有磕碰就會留下層層痕印,但隻是看著頗為駭人。


    其實並不疼,但他不知道。


    她故意吸了吸鼻子,裝作難受地哼哼了兩聲。


    施施從沒想過自己會這般作態,她隻是想讓他也難受些,盡管她深知李鄢是多麽冷漠。


    他果然被她騙了過去,他捧著她的手,像是捧著什麽極珍貴的易碎瓷器。


    事實上價值連城的貴重器皿擺在李鄢麵前,他也不會多留意一眼。


    他少年時善騎射,連禦賜的瓷瓶都能拿來當靶子。


    「疼嗎?」李鄢輕聲問道。


    他將施施扶抱起來,修長的手指撫上她的臉龐,擦了擦她臉頰上的淚痕。


    兩人貼得極近,近到她仰起頭就能吻到他——


    正在這時,瓷器落在地上的尖銳聲響打破了殿中的寂靜。


    但看清來人是誰時,施施的臉色驟然變得煞白。


    作者有話說:


    第四十一章


    施施覺得血管中流淌的不再是血, 而是帶著尖刺的寒冰。


    她既覺得冷,又覺得熱。


    心像是一下子墜入冰窟,可冷汗卻將脊背浸得透濕。


    如果不是李鄢攬住她的腰身, 她的身子可能都要軟倒了。


    施施腦中空空的, 所有的思緒都被緊張和恐慌奪去。


    她的朱唇顫抖,耳邊一陣陣的轟鳴。


    謝觀昀執著帕子偏過身, 輕輕地擦拭著手背上的血痕,素白色的瓷瓶碎在他的腳邊,分明是這樣大的動靜,卻沒有一個宮人敢出來探看。


    他慢條斯理地擦淨手上的痕跡, 方才緩聲說道:「施施, 可能要換個瓷瓶了。」


    他的嗓音近乎是有些異樣的和柔。


    但施施的指尖卻克製不住地顫抖,她嫣紅的唇瓣亦在此刻變得蒼白失血。


    殿內雖然昏暗,隻隔著這樣短的一段距離,絕對夠謝觀昀看清她現今是以一種怎樣的姿態與李鄢糾纏在一起。


    「父、父親。」施施聲音微顫地喚道。


    這真是個糟糕透頂的時機。


    她的腦中一團亂麻, 思緒凝滯在一起,連靜心思考些什麽都再難做到。


    她從沒預想過這樣的情景, 即便是在夢魘中被人撞破時,她好像也沒有這樣慌亂。


    施施的手指無意識地扣緊,李鄢的神情微動, 但片刻後他便恢復了往日的沉靜。


    他輕輕地理正她的衣領,然後將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開。


    他近乎是熟稔地撫上她掌心的月牙痕印,做這些事時他的神情坦然, 近乎是透著些冷漠。<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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