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是我的耳根也泛起紅,我輕咳破默,小心地道:「前幾日做過了。」


    「再來,我吃不消。」


    索求的目光直白地射向我已然薄紅的耳根,這當是他樂見的場麵,他的眼裏不知避諱的流出笑意,堵攔我的退路靠我近了些。


    他觸及我滾燙的耳垂,他指尖的溫涼緩解我的燥熱卻也引起我一陣不住的顫慄。我是人,也會有抑製不住的該有的反應。


    我不後退不躲閃,本能的動作落進他的眼裏,他似極滿意地,捏住我的耳垂揉玩。


    實在是無法去懂小兒的蠢法。


    雖嫌棄他的幼稚,我不得不承認,我花了大氣力才強撐住自個地身子,未因情動發軟跌進他懷裏。


    與他的距離,雖無與他纏綿那般的貼近,隻隔一層薄衣的若即添得幾番情味。他與我靠得近,是共赴歡宵的春喜夜中從未得的,他與我皆凝視倒影眸中濕漉的自己,一呼一吸噴吐在臉頰染些微醺的醉意。


    我聽見他一貫頗具風情的音。


    「我鍾意你,先生。」


    心神恍惚間我忘了規矩,將他全全望進我的眼裏,看清了我存在的他的眼底


    那是如十二重山千年不融的霜雪般,情.欲旖旎與算計界限分明的,在受騙者麵前絲毫不願遮掩的不屑。


    他是真清醒,我是假癲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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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影子,陳姓,名甘棠。


    甘棠,亦為木名。即棠梨。


    1.《詩·召南·甘棠》:「蔽芾甘棠,勿翦勿伐, 召伯所茇。」


    2.陸璣疏:「甘棠,今棠梨,一名杜梨。」


    第46章 46.六輩子(4)


    7 .


    郎中來尋我的時候,我著實一駭。


    十二重山內的花林小居,除去我與影子無人知曉,故當郎中滿身風塵立於我麵前,目含憎恨悲涼地瞪看我,我不知所謂。


    隻好招來樑上看戲的影子,教他日夜趕工在林外山穀百步洪流經不遠處又修了座閣樓,好供人暫住。


    「先生,你該曉得落子無悔。」郎中手上的黑子圍困住白子,他的勝局已定。


    「不悔。」我執白子自投羅網加快這場敗局的來臨。如所料的,我下的這盤心不在焉輸的一塌糊塗。


    影子來撤下棋盤,貪便宜大臂將棋子不分色通通攬進棋笥,嘩嘩啦啦的碰撞間黑白倒相襯的更為分明。


    藏了棋,影子侍立我身側,縱我不願被他看著,他也不肯聽,執拗的勁不知像了誰。


    教過左淮王小世子後說走就走,不管人世子不舍,在我這兒我行我素慣了的臭脾氣撒給旁人,沒幾個遭得住。


    「先生,我敬您。」郎中捏起白瓷的小酒盅子,將其中香四溢的秋白露一飲而盡,似是不過癮的,他往何處一撈,提出一大棕葫蘆來,拔去那頂上的紅頭就往嘴裏灌。


    從前寧山那塊山頭,他尋我來給我送藥,我以客禮請他品了杯茶涼,而後他不再茗茶,他鍾意大口吞酒,醉紅一張臉就賴著我與他賭一盤棋局。


    「先生也喝些。」他又加了杯白水遞給我,已然喝的耳赤麵紅,眼中仍清明,「再與我賭一局。」


    「不賭了。」我接過酒盅,「我知道你們兩玩的花招。」


    「你們的小心思被我瞧出來了,不管用了。」我笑開,屈指輕輕往他發燙的額間一彈,逗的他懵愣跟著我大笑。


    笑的喘不上氣,我堪堪拂膛舉杯。影子見我要吃酒,身動欲替我飲酒。我不攔他,眼睜睜看影子喝掉那杯白水,扔那做工糙的酒盅下山崖。


    「先生都記起來了。」郎中無暇管他粉身碎骨的酒盅,也無睹影子逼上前的沉沉陰氣。


    他擅得是毒,不是爛吃。不該犯的戒破的忌,他通通做了個遍。


    「都記起來了。」我捏捏泛酸的鼻頭,抬眼瞧烏層雲縫裏漏出點點青天的光漸弱,估摸著要落雪花毛。


    「先前那幾條命,活著的時候,我都該謝你的。」


    徐萼顯然慌了一頓,鎮靜下瞅著他看不清麵目的影子,須臾笑了。


    撇開做國師高高在上的尊貴架子,我放柔嗓音說出鮮少的溫柔話語想予我麵前少年輕俊麵目的瘡痍老人幾分慰藉與寬舒。


    他卻是似半點未聽得,晦黑的眼被雜陳的緒激湧得猩紅,他避身躲開影子探手捉我。未等觸及我衣衫,教影子一閃直直地拽住衣領。郎中知武不及影子,僅剩的一絲理智死壓著喉間即將迸發的怒吼平靜質問我道。


    「那先生為何還要去送死。」這一貫青衣冷冽的人髓血裏都醃進酒氣,口中吐出的每一字都發顫,我當他是喝醉了酒昏了神誌,或是那酒太烈燙傷了他的三寸不爛舌。


    我不大懂他的瘋語,不中意他說這胡言。


    「何為送死。」我以平訴的調反問他。


    做個不尋常的事,庸人嘴裏迸得左一句右一句的送死。在他們盲鼠眼裏頭,落了俗套的才是正經事,他們那顆脖子上的榆木疙瘩撞破牆也想不出所謂值不值得。


    「你與那個小猢猻做的交易,我不是猜不到。」我站起身,拂掉衣褶子裏積聚的雪片。南邊的濕雪不比北方幹雪散碎,溫的指頭一觸就沒了。


    影子見我起身,看郎中已失了力,垂著頭不再動彈,鬆開了手。甫一鬆手,郎中徹底平息氣焰,復盤腿坐回結了冰霜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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