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嶠噎住,深吸了口氣,移開視線,不欲再與霍奚舟分辯。


    「若非你的腿廢了一隻,這雙腳上應該還會再多一條足鏈。」


    說著,霍奚舟垂眸,打量起桎梏著那雙皓腕的銀鏈,也不知想起什麽,竟鬼使神差地冷笑了一聲,「看著倒像首飾。」


    薑嶠愣了愣,再次低頭看向手腕上的鎖鏈時,忽然就想起了霍奚舟當初贈給她的那隻玉鐲,那隻被他當做「霍氏傳家寶」的玉鐲,也是被她決絕摘下,砸碎在鍾離慕楚馬車中的玉鐲。


    薑嶠眸中起了一絲波瀾,手指在鎖鏈上不自覺摩挲著。


    碎了的玉鐲再難復原,如今回到她手腕上的,唯剩一幅冰冷沉重的鐐銬。人亦如此,當初那個親手為她戴上玉鐲的霍奚舟,也不再會回來了……


    薑嶠心頭湧起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也許有難過、有後悔,也有無奈,但最終都曇花一現般地歸於沉寂。


    而另一邊,霍奚舟在說出「首飾」二字後,也同樣想到了那隻玉鐲,眸色逐漸冷了下來。


    那玉鐲雖不貴重,卻帶著他求娶許雲皎為妻的許諾,可在薑嶠眼中,求娶的諾言和他這個人的心意,通通都不值分文,所以她才會毫不留戀地將那玉鐲砸碎丟棄……


    霍奚舟臉色愈發陰沉,他死死盯著薑嶠的手腕,突然想質問她,事情發展到如今這一步,她到底後不後悔。


    如果從頭至尾,她沒有想過要逃離他,又或是在見到鍾離慕楚的第一眼,便將事做得更狠更絕,直接毒死鍾離慕楚,再用「許雲皎」的身份活下去,那麽他是不是永遠都不會知道她是薑嶠,天下人也永遠不會知道薑嶠沒死……


    此時此刻,她或許已經成了武安侯府的女主人。自然,她對侯夫人這個身份棄如敝履,可至少,做他的侯夫人便不會有性命之虞。


    如此惜命的薑嶠,到底有沒有後悔過?


    霍奚舟有些惱恨地想著,待回過神時,竟是已經將心裏話問出了口,而薑嶠正麵露愕然地看著他。


    霍奚舟眸底恢復清明,麵上忽地染了薄怒,也不打算聽薑嶠的回答,轉而別開臉,開啟了另一個話題,「有人無知無畏縱你出逃,你卻絲毫不關心她的死活,果真涼薄。」


    薑嶠怔了半晌,才意識到霍奚舟說的是笙娘,心中微微一緊,麵上卻不顯,垂著眼淡淡道。


    「你也說了,她無知無畏……我對她,不過欺騙利用而已。一個棋子,用過便棄了,為何要關心她的死活?」


    頓了頓,薑嶠補充道,「更何況,她那張臉便是最好的護身符,還用得著我替她……唔。」


    下頜忽然被掐住,薑嶠的話音戛然而止。


    霍奚舟驀地欺身過來,手掌的虎口卡著她的下頜,粗糙的指腹在她兩頰上捏出了些許痕跡。


    他目光陰沉地望進薑嶠眼裏,「不會好好說話,就把嘴閉上。」


    「……」


    薑嶠臉頰被掐得有些痛,忍不住蹙眉,眼波微動。


    見她不再有反駁的欲望,霍奚舟才緩緩鬆開手。


    薑嶠偏過臉,靠著車壁閉上了眼養精蓄銳,霍奚舟也沉著臉一言不發,馬車內終於陷入沉寂,隻能聽得車外隨行將士的馬蹄聲。


    兩人便這麽一直僵持著,直到馬車終於回到了江州城,停在了將軍府門前,霍奚舟才抬手扯過薑嶠,將她抱下了車。


    薑嶠原以為霍奚舟還會像之前一樣,將她關進半雪堂,不許她才踏出房門半步,卻不料這一次霍奚舟做得更絕,竟然直接將她抱進了自己房中的暗室。


    這應是霍奚舟存放一些機密信件和新奇軍械的地方,然而此刻,層層閣架都被移到了角落,空出來的地方安置了臥榻和桌椅。


    薑嶠愣愣地坐在臥榻上,掃了一眼四周,此處密不透風,不見天日,唯有幾盞燭燈亮著光,隻比那地牢幹淨整潔些,遠遠比不上半雪堂。


    更令人絕望的是,霍奚舟既然敢將她與這些機密要物關在一起,便不可能再有可趁之機讓她逃出去。


    霍奚舟離開前,看了一眼臉色灰敗的薑嶠,冷冷道,「薑嶠,這都是你自找的。」


    薑嶠看著霍奚舟轉身離開,暗室的門轟然關上,眼眸裏的光也漸漸熄了。


    ***


    沒過幾日,除夕來臨,江州城又在這日下起了雪,然而這雪卻並未對城內的年節氛圍造成什麽影響。大街小巷仍是擠滿了熙熙攘攘的人群,踏著雪採買年貨,煙火氣十足。


    楚宅,下人們捧著燈籠和紅紙從堂前來來往往經過。楚邕與楚夫人也換上了顏色喜慶的新衣,站在院中指點著下人四處布置。


    一侍婢猶豫著走到楚邕和楚夫人身後,屈膝行禮,「家主,女君……」


    楚夫人轉身看過來,臉上的喜色淡了不少,「芳菲呢?不是已經解了她的禁足,讓她出來守歲了麽?」


    侍婢麵露難色,垂著頭答道,「娘子說今日身體不適,還是繼續在房中養病為宜。」


    「病了?」


    楚夫人皺眉,「怎麽好端端的就病了?那還快去請大夫?」


    楚邕板著臉冷嗤了一聲,「她這是心病,自從回來就沒好過,看大夫有個屁用。」


    楚夫人瞪了楚邕一眼,楚邕又變了臉色,訕訕地說道,「夫人放心,我去看看,保證把她拎出來守歲。」


    楚邕轉頭就去了楚芳菲的院子。楚芳菲果真把自己鎖在屋子裏沒有出來,也不願見人,任憑楚邕在外麵敲了半天的門,吼了幾嗓子也無動於衷。<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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