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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霍奚舟抱起離開時,薑嶠仍靠疼痛維持著一絲清醒。令她意外的是,霍奚舟沒有立刻帶她回江州,而是將她帶進了他們方才蹲伏的驛站。


    驛站內的閑雜人等已被盡數清退,連個人影都看不見,卻有個背著藥箱的醫士已經候在大堂內,一看便是隨行而來。


    霍奚舟臉色難看地抱著薑嶠進來時,醫士本已昏昏欲睡,一眼掃到薑嶠腿上的慘狀,被那血流不止的傷口嚇得一個激靈,瞬間清醒過來,連忙起身跟在他們身後進了屋子。


    薑嶠冷汗涔涔地趴伏在榻上,不明白霍奚舟到底想做什麽。


    他不是該發怒,變本加厲地折磨她麽,還找來醫士為她治箭傷做什麽?莫不是怕她死得太輕易,難解心頭之恨?


    醫士跪坐在一旁,撕剪著薑嶠傷口周圍的布料,盡管他的動作已經十分小心,然而還是不可避免地牽扯到了傷口。


    痛感一陣一陣地侵襲而來,薑嶠愈發喘不過氣來,再也沒有心思去想霍奚舟的目的。她原本死咬著的唇瓣不自覺張開,急促地呼吸著,喉間一直壓抑的痛吟聲也終於艱難地溢了出來。


    下一刻,醫士隻覺得後背一寒,有股壓迫十足的威勢陡然罩了下來。他撕剪的動作微微一僵,轉頭就見霍奚舟不知何時又站到了他的身後,神情陰鬱,眸光淩厲地落在了他的手上。


    醫士心口一緊,慌忙收回視線看向薑嶠,強自鎮定,開口勸慰她道,「娘子且忍一忍,必須將四周的布料除去,才能處理傷口。」


    薑嶠咬著牙點了點頭。


    醫士動作變得更加謹慎小心,折騰了半晌,與血肉黏在一起的布料總算被除了個幹淨,露出猙獰和可怖的傷口。


    薑嶠雖看不見,卻能感覺到傷口曝露在外,被一絲寒意侵入的觸感,渾身汗毛都不由自主立了起來。


    「這傷口看著嚇人,但皆因強行拔出箭簇所致。還好娘子中的不是一般的羽箭,隻是支響箭,這響箭紮得也不深,本沒有傷及筋骨,隻是劃開了皮肉……」


    醫士一板一眼照著自己尋常看傷的流程說著,絲毫沒有注意身後霍奚舟的臉色越來越沉。


    他啟唇,冷冷打斷,「你治傷是要用嘴?」


    醫士一怔,連忙閉上了嘴,硬著頭皮為薑嶠清創上藥。


    薑嶠沒想到上藥時的疼痛竟是還要比撕剪布料時疼上幾倍,呼吸一滯,險些昏厥過去,腿也顫抖著掙紮起來,想要擺脫那火辣辣的刺痛。


    然而如此動作,卻令上藥這件事變得更加棘手。醫士又低聲勸了幾句,可這一次,薑嶠卻是再也無力控製自己的反應。


    正當醫士急得滿頭大汗時,霍奚舟忽地在床邊坐下,單手摁住了薑嶠的膝蓋,擰眉看向醫士,「繼續。」


    劇痛避無可避,薑嶠心中竟是頭一次竄出了生不如死的念頭,連她自己都驚了一跳,慌忙將這念頭壓了下去。


    這會是霍奚舟想要的嗎……比起死,他是不是更想讓她痛?


    薑嶠偏過頭,正對上了垂眸看過來的霍奚舟,撞進了那雙黑沉森然的眸子。她忽地閉上眼,顫抖著攥緊了身下的被褥,指節泛著青白。


    片刻後,醫士總算上完藥包紮完畢,如釋重負地退了出去。


    薑嶠奄奄一息地伏在塌上,仿佛剛從水裏撈起來似的,渾身都濕透了,青絲淩亂地散落在身後,有幾綹被冷汗浸濕,黏在蒼白如紙的臉頰上,愈發顯得狼狽可憐。


    霍奚舟緊抿著唇,眼底暗潮翻湧,終於鬆開了扣在她膝蓋上的手掌。


    「薑嶠,莫要再挑戰我的底線。」


    他漠然啟唇,嗓音冷得猶如一柄化不開的冰刃。


    薑嶠側著臉伏在枕上,勉強睜開了半闔著的眼,眼眸裏霧氣沉沉。


    「若再有下次,我不會再用響箭……」


    那隻因生了厚繭而變得粗糙的手掌沿著她的背脊一路向上,卻不含絲毫狎昵,而是帶著幾分淩厲的殺意,指尖最終停在了她的左側心房,「射中的也不會是腿,而是這裏。」


    盡管今日箭矢對準的並非薑嶠,可事已至此,霍奚舟卻不願鬆口半分。


    薑嶠眸光微顫。徹底失去意識前,她聽見霍奚舟拂袖離去、重重地摔上了門。


    待再次睜眼時,她已經躺在了正在顛簸行進的馬車中。


    意識逐漸恢復,右腿上隱隱傳來的痛感提醒著薑嶠,讓她迅速回憶起了昨夜發生的事。


    身下是厚厚的軟墊,薑嶠想要撐著坐起身,誰料手上剛一動作,竟是突然發出噹啷作響的撞擊聲。


    她身子一僵,舉起手看了一眼,這才發現自己的手腕上竟是緊扣了一雙細巧卻沉重的鎖鏈,泛著冷冷的銀光。


    毫無疑問,這定是霍奚舟的手筆。


    薑嶠艱難地半坐起身,靠在車壁上,怔怔地盯著自己手腕上的鎖鏈發愣。


    馬車忽然停了下來,緊接著,車簾被掀開。


    薑嶠抬眸,隻見霍奚舟麵無表情地上了車,在另一側坐了下來,隨手叩了叩車壁,馬車便又重新朝前駛動。


    薑嶠張了張唇,嗓音低啞,「我如今已是這幅喪家之犬的模樣了,還需要這幅鐐銬嗎?倒顯得你怕了我似的。」


    霍奚舟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旁人拴著的繩結,你不是捨不得解開嗎?既然這麽樂意在手腕上套點什麽,我成全你。」<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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