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茶搖搖頭:「我怎麽知道?」


    阿蕊看熱鬧不嫌事大,滿臉寫著興奮:「水姐姐看起來真的好生氣哦。暮姐姐可要當心了,我從未見過水姐姐生這麽大的氣。」


    樓中見過水雨月往常發脾氣的花女們抱著胳膊齊齊一顫,一起為那白衣女子默哀起來。


    水雨月吼道:「昨兒晚上雞飛蛋打折騰了半宿也就算了,今兒早上還要我做飯,您還真是位難伺候的大爺啊!對得起您花的銀子了,果真是天家貴胄,逼事兒一堆!」


    她手裏的菜鏟在鍋裏狠狠懟了兩下,好好的土豆絲就變成了土豆泥。


    水雨月忘了從前她還是千金小姐的時候,挑三揀四的毛病可比暮城雪強大多了。


    暮城雪不說話了。


    花魁轉頭瞪眼,戰火立時東移:「還有你們!看什麽看?沒見過飯?都給我出去!」


    一群花女眼見殃及自身,趕緊前呼後擁地跑了。


    藥房


    水雨月耳邊一下子清靜下來,心裏反而有點難受。


    鍋底快要糊了,她趕緊扒拉了兩下土豆泥,借著拿碗的由頭轉身想看看暮城雪的表情,卻發現人早就不在庖廚裏了。


    水雨月有點慌,害怕她被自己凶走了,三下五除二把菜炒完倒進盤子裏,端著兩盤菜急急衝出庖廚。


    外麵也沒有人影。水雨月猜她大概是上樓等著吃了,捧著菜盤子上了樓。


    屋裏也沒人。


    水雨月徹底慌了神,又匆匆往下跑。正巧樓下轉上來一位猴急的客人,狠狠一下和她撞了個滿懷。水雨月一個踉蹌跌倒在地,手裏的盤子也飛了出去,如同昨晚被她打翻的棋盒子一般,跌碎在地麵上。


    「你媽的,這麽晦氣......」那人也被撞了一下,幸好及時躲開了飛出去的菜,隻伸手扶了一下欄杆,站在樓梯上咒罵道。


    水雨月比他慘很多,她摔倒後剎不住車,直接從最後幾階樓梯上滾了下去,沾了一身的塵土和油汙。


    她沒顧得上幾欲折斷的雙腿,甚至不知道身上在流血,發怔地盯著那兩盤扣在地上的菜。


    暮城雪剛一進門看到的就是這一副場景,手裏的豆漿驚得掉在地上。液體濺在她裙角上,深深淺淺一片淡黃。


    「你這是怎麽——」暮城雪又急又慌,兩步跨過去,單膝跪在水雨月麵前。


    水雨月剛剛從樓梯上摔下來也沒哭,此刻見到那一身白衣卻一下子滾下淚來。


    暮城雪拿帕子輕輕擦拭她身上臉上的泥土和油汙,小心翼翼的動作仿佛在擦拭全天下最名貴的瓷器,清冷的臉上難得地染上了焦急的顏色:「別哭啊......對不起,我知錯,必改之。一錯讓你下廚,二錯挑三揀四,三錯出門未告知。便給你帶上好的脂粉賠罪,不哭了可好?」


    水雨月無語了,這都誰教的鬼話?聽著不像賠罪,倒像模板。關鍵是全麵立體無可挑剔,話都被她說完了,我還怎麽指責?


    她感受道腳踝上那隔著手帕的掌心真實的溫度,又有點發怔了。


    暮城雪抿了抿唇,低聲道:「可是傷到了腳?還能動嗎?」


    水雨月動了動腳踝,所幸竟沒有扭傷。她撐著欄杆站了起來,暮城雪連忙伸手扶她。


    「哎!流血了!」暮城雪看見她擦破的手掌大急,一打橫將水雨月抱了起來,大步流星向外走。


    「你——你快放我下來,這麽多人呢——」


    視野迅速顛倒,水雨月一懵,忙小聲喊道。


    她腳下忽然沒了實地,下意識伸手攬住了暮城雪的脖頸。


    暮城雪唇角微微一彎,抬頭時冰涼雙眼掃過有如實質,一群看戲的花女們渾身一涼,瞬間轉頭,各忙各的如同無事發生。


    暮城雪目不斜視地繼續抱著她大步向外走:「沒人在看。」


    水雨月:「......」


    「我的菜......」水雨月心疼地往後看。


    「下次再做,先看大夫。」


    「看什麽大夫,不就是擦破了點皮......」花魁嘴上別扭著,身子卻悄悄往暮城雪溫暖的懷裏又窩了窩。


    她知道這種行為很幼稚,很不符合她的身份還有她昨晚說出的話。但又實在貪戀那溫暖的懷抱,此刻她好像什麽也不用擔心,被暮城雪抱著就好了。


    暮城雪抬了抬臂彎,收緊手臂抱穩了懷裏的姑娘。


    水雨月很輕,輕的像是一小片沒重量的雲。


    暮城雪自幼習武,氣力遠非常人可比,此刻抱著人依舊走得很穩當。水雨月跟著她的步伐輕搖,心裏也像一壇微斜的酒,被人提得有點晃。花魁手臂柔軟地環著白衣女子的脖子,臉上竟偷偷飛上一抹紅色的晚霞。


    「大夫!」遊蕩了四五條街後,暮城雪根據路人的指示尋到了藥房,抱著人衝進了最近的藥房,略提高了聲音喊。坐堂的先生看見這姿態還以為要出人命了,趕緊繞過桌子也跟著一疊聲地喊:「怎麽了!怎麽了!」


    被迫淪為眾人觀賞品的水雨月並不想說話,把臉往裏側了側,對著暮城雪的白衣,假裝自己消失。


    隻聽小王女焦急地喊道:「她自樓梯上跌落,流血了!」


    大夫挺年輕,正是熱血上頭的年紀,一聽摔下樓梯和都流血了也有點急,伸著雙手喊:「先把人放下來!哪裏流血了?」


    暮城雪把人小心翼翼地放在床榻上,而後指了指水雨月擦破皮的手掌和紅腫的腳踝。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同塵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花唱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花唱並收藏同塵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