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新年比去年過的熱鬧的多。


    三十小年的時候一家大小男男女女十幾口子留在梅院守歲,都是一家父子兄妹,也不用避諱什麽。賈珠和賈璉帶著寶玉和環兒在院子裏放炮仗,惹得那些小丫頭們捂著耳朵躲在廊柱子後麵,一邊嘻嘻笑著一邊偷眼朝外頭瞧。


    初一一早,太夫人帶了楚夫人,王夫人和尤氏,按品大妝進宮去了,賈赦和賈政也穿了朝服上殿去了。賈珠出門拜會老師和同窗,賈璉早就不知跑到哪裏去會朋友,隻剩下寶玉懶得動彈,便賴在馨院和迎春姐妹幾個一起喝茶玩耍。


    “聽說姨母家的寶釵姐姐最是個和善可親的,不知他們什麽時候才到?”探春頭上戴了從婉婷郡主那裏得來的梅花簪,一張小臉紅撲撲的笑著。


    可親不可親也是二房的親戚,管自己什麽事?再說,誰知道這個寶釵是不是和自己熟知的一樣,表麵可親,實際心思縝密呢。迎春拿了茶杯笑笑,也不答話。


    “還有舅舅家的鳳姐姐呢!”最開心的是寶玉,舅舅姨母一起上京,他長這麽大,對這些親戚還真算是素未謀麵呢!如今一次過都可以見到了,而且還有一個據說是像神仙一樣的姐姐還會留在府裏住,心裏哪能不高興呢?


    “林妹妹,聽說表姐還是個頗會吟詩作對的,到時候我們一起起個詩社可好?”寶玉最是喜歡和黛玉聊天說話,可惜黛玉總是和他沒那麽親熱。


    “起詩社固然是好的。”黛玉點點頭,十分應景的答了一句。


    寶玉見黛玉並沒有想象中那樣反應熱烈,不由得悶悶的。


    迎春看了他一眼,笑道:“我可是聽說太夫人已經和母親提過。要你過完年就搬到外院去住的。到時候,你還能總想著玩不成?”


    一聽這個,寶玉的臉立時垮了下來。


    誰耐煩和大哥哥二哥哥住在一起啊!還是在內院好,有林表妹,二姐姐和三妹妹,時不時的還有四妹妹和史大妹妹過來串門。若是這會兒搬出去,到時候姨母帶著表姐住進來,不管住在哪裏,肯定是不會住在外院的。自己要見她們還得再進來,多不方便。哪像現在這樣。說來就來,也不用管是什麽時辰。


    迎春看了他的樣子心中好笑,指著他道:“你趁早打消了要找太夫人求情的心思,連嬸娘都點頭答應了呢!等過了年,母親就要替你在外院收拾一個院子出來,就連環兒也要出去了呢!”


    王夫人巴不得讓寶玉離黛玉遠點,搬到外院去更好,省的他住在太夫人屋裏。有太夫人護著,自己也不能時時的管教他。


    “咦,環兒在哪裏,怎麽不過來玩?”黛玉忽的聽迎春提起,才想到唯獨賈環不在這邊。


    探春對這個兄弟向來是可有可無的,聞言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道:“他說天氣冷。懶得出門,在屋裏和彩雲玩呢。”


    寶玉本來嚷嚷著要起詩社,被迎春說了幾句搬到外院的事,便耷拉著腦袋悶聲坐到一邊去了。姐妹幾個指著他笑了幾句。也不理他,照舊說話聊天。寶玉是個耐不住寂寞的。過了沒有一盞茶的功夫,便又笑嘻嘻的湊過來抓了一把杏脯跟著一起說笑。


    ******


    賈璉一早出門。就直奔了東四條胡同。


    胡同裏的幾戶人家門前都掛著大紅燈籠,地上到處都是放過鞭炮後留下的紅色紙屑。賈璉騎著馬走到孫宅門口,拉了韁繩,翻身跳下來,伸手叩門道:“孫大哥,開門。”


    大門打開,平安從裏頭探出頭來,一見賈璉咧了嘴笑道:“這不是璉二爺嗎,您快請進來。”


    賈璉隨手把韁繩遞過去交給平安,又從懷裏摸出兩個銀裸子丟過去,道:“喏,爺賞給你的。”說著伸手掀起錦袍邁過門檻朝裏走去。


    平安樂嗬嗬的接了銀子,大聲喊了一句:“謝二爺賞啦!”就牽著馬朝屋後頭的倒座去了。


    賈璉一進院子,就看見江氏正帶著小丫頭從廚房出來往裏端菜。


    江氏見了賈璉,忙上前福了福笑道:“原來是璉二爺來了,快請進來,我們爺正和徐大人喝酒呢!”


    賈璉連忙抱拳回禮,笑道:“江姑娘好啊!”說罷隨著江氏朝裏走,徑直進了屋。就見孫紹祖,朱九並徐鵬宇正圍了一桌吃酒行令。


    “嗬!你們倒是玩的好,怎得也不等我一等。”賈璉一掀後襟坐了下去,指著徐鵬宇埋怨起來。


    徐鵬宇穿了一身大紅盤蟒錦袍,頭頂束了一個紫金冠,更顯得鼻正口方,儀表堂堂。唯一破壞形象的就是他一張嘴就打了個酒嗝,還嘿嘿笑了兩聲,才端著酒杯對著賈璉道:“誰讓你來晚了?早幹什麽去了?”


    “誰跟你似的,一個人住的舒坦,我家裏可是老老少少的十幾口子人呢!不得挨個問安行禮,等著他們都收拾好了進宮去,我才得空出來嗎。”賈璉一把揮開徐鵬宇伸過來的手,拿起筷子夾了口菜,“一早起來就沒停過,我這肚子還空著呢!”


    “妾身給二爺斟酒!”


    賈璉正嚼著菜,突然聽到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在耳朵邊響起,嚇了一個機靈。回頭一看,原來是袁明麗端著一個白瓷酒壺正笑著站在身後。


    “使不得!使不得!”賈璉對袁明麗一直心存忌諱,他趕忙站起身,朝後退了兩步,和袁明麗保持了一個安全的距離才道:“哪裏敢勞煩袁姑娘,姑娘放下,我自己來。”


    一邊傳來朱九的悶笑,孫紹祖瞪了朱九一眼,朝袁明麗道:“你先下去吧,我們有話要說。”


    袁明麗不情不願的應了一聲,放下酒壺轉身出去了。


    賈璉這才籲了口氣,回到座位上坐好。徐鵬宇朝袁明麗的背影看了一眼,一仰脖將杯裏的酒喝盡,朝孫紹祖道:“我說你這左一個通房,又一個通房,怎麽倒是不娶個正房夫人回來?你看你這房子也有,差事也有,還差什麽?是不是沒有瞧得上的,告訴哥哥,我去給你找個好點的媒婆。”


    孫紹祖瞥他一眼,道:“你一把年紀都還沒娶親,我急什麽?”


    “誰一把年紀?”徐鵬宇瞪了眼睛,把酒杯重重的砸在桌子上,“我那不是看不上家裏給找的人嗎?”


    徐鵬宇為了躲避家中安排的親事,從家裏搬出來自己租了一個二進的院子住,這事大家都是知道的。


    孫紹祖不理他,轉頭對賈璉道:“你托我的事我已經辦了,七百兩銀子,捐一個六品的校尉,不用當差,就是個閑職,也算是有了公職,出去也好看些。”


    賈璉眼睛一亮,拱手笑道:“那我就多謝哥哥了。”說罷自己伸手拿了酒壺,倒了一杯酒,端起來敬了孫紹祖。


    “我說,你們怎麽都不願意到五城兵馬司來。我不是說了嗎,你們要是來,哥哥天天領著你們吃香的喝辣的。”徐鵬宇的臉色開始泛紅。


    賈璉要的不過就是個閑職,他以後是要繼承爵位的,怎麽會到五城兵馬司去做事。幾人知道徐鵬宇又有些喝多了,便也不理他,由得他去。


    孫紹祖笑道:“我過了年怕是就要離開京城去西北了。”


    西北不是在打仗嗎?去西北幹什麽?


    賈璉吃驚的睜大了眼睛,他想也沒想的說道:“你不是在西大營呆的好好的,去西北幹什麽?那邊戰事正緊,打了幾年也沒分出個勝負來。你過去湊什麽熱鬧?”


    打了幾年也沒打出個結果,再這麽下去,國庫都要空了。了緣一直在暗中替聖上收集軍費,到底還是堵不住西北大軍的花銷。林如海在江南查鹽稅,雖說有了眉目,一時半會兒的也追不回銀子。孫紹祖打算親自往西北去一趟,看看情況。


    這話自然是不能和別人說,孫紹祖笑道:“老是呆在西大營有什麽意思,還不如去西北混個軍功,也好將來封妻蔭子。”


    這是大道理,賈璉聽了也沒什麽話好說,隻得細細問了孫紹祖打算什麽時候走之類的話。徐鵬宇聽了咋呼起來:“你親都不肯娶,掙了軍功打算封給誰啊!”說著又嘿嘿笑起來:“要不然你走之前娶一個,也好生個孩子等著你掙了軍功回來享福。”


    朱九一直坐在一邊沒機會出聲,這會兒聽了這話撲的一聲就把口裏的酒菜一口噴了出來。他哈哈大笑幾聲,嚷嚷起來:“嘿,這話倒是有道理,我說,小爺,回頭我就到街上去找個媒婆,你隻管說,你看上哪個了。讓她去提親就是了。”


    徐鵬宇和朱九不過是想著借機會調侃一下孫紹祖,卻不想他當真在心中琢磨起來。


    娶親!孫紹祖不由得的想起迎春站在雪地裏,偷偷往屋頂看的模樣。這個小丫頭倒是個不錯的選擇。隻不過,她還太小了,過了年才十二吧。孫紹祖翹了翹嘴角,既然這樣,就等自己從西北回來的時候應該就差不多了吧。


    正在馨院和姐妹們玩鬧的迎春沒來由的打了個冷戰,是自己敏感吧,她笑著搖了搖頭,轉過頭去繼續和黛玉玩九連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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