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搖了搖頭,他說:“爭取什麽呢?父母我早就安排好了,我也沒個孩子,從前給自己準備了一筆錢,現在一切吃穿住行都她安排好了,錢也用不上。-0-嗬嗬,我現在就想安靜地去世,別的什麽都無所謂了……”


    我拍了拍他的手臂,我說:“真的沒有一點辦法了嗎?怎麽不去國外治療看看?”


    他搖了搖頭,他說:“沒有。”


    我歎了口氣,我說:“挺難過的,看到你現在這樣。”


    他的眼裏居然有淚,他說:“沒辦法的事,謝謝你,舒畫,這個時候還願意多來看我一眼。”


    我說:“我把我電話給你,如果覺得痛苦或者需要人幫忙的時候,就給我打電話吧,我如果在這裏,我就過來看看。”


    我把他放在床頭的手機拿了過來,把我的號碼輸了進去,突然發現從前我的號碼他還留著,而且,他的屏保用的居然是我從前發給他的一張照片。


    我特別驚訝,轉身扭過頭來看著他,覺得特不可思議。怪不得剛才那姑娘進來,看我的眼神那麽怪異。


    他有些尷尬,他顫顫巍巍地試圖站起來,我連忙扶住,他坐在了床沿,然後緩緩地說:“就剩這張了,好多次想刪,都舍不得,就一直留在手機裏。一個人在這裏,才想起從前的那些時光,想想我和你,我們之間雖然後來變了味,但是一開始,你對於我的那份情,我還是深有體會。如果那時候我對你多加照顧,拉你一把,也許你也不用到今日還在泥濘裏掙紮。想想,我負了你,舒畫。有一句話一直想對你說,以為沒有機會再說出口了,沒想到老天讓我們在這個時候碰到,舒畫,對不起……”


    我渾身顫了一下,始終無法把眼前的這個老人和我從前愛的那個男人銜接起來。那時候的他在我眼裏是高不可攀的,是無法接近無法到達的,是王者一樣的存在;現在的他,在我眼裏卻那麽可憐,那麽淒涼,那麽淒楚。我從前做夢也沒想過他這樣的人會對我道歉,那時候的我根本就是他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女人,他為我所做過的事情也是有限。我們之間那份感情一直在風雨飄雨,一開始的時候有情,後來漸漸隻有欲,再後來,就變成了彼此算計的狠絕,後來重逢之後已經是千瘡百孔情義為o。這一句對不起,我當得起,也當不起,因為我也不夠純粹。


    我說:“我們之間的相遇太過偶然,彼此間的差異太大,也沒有誰對不起誰的。如果可能,回到從前,以另一種知己的形式開始,沒有那麽多肮髒的事實和算計,也許到現在,我們還能惺惺相惜,隻可惜……那時候境界不夠高。”


    他似乎很讚同我的話,他說:“這幾年,你成長了很多。每一次見你,你的氣場就又強大一些。很好,舒畫,你注定是一個不凡的女人,你的未來一定會越來越好。”


    我笑了笑,我說:“不,我就是一個普通的女人,您,高估我了。”


    他搖了搖頭,他說:“不,你很有野心,也有城府,懂分寸,知進退,卻又有人性難得的善解人意,你會越走越遠的。很,很有潛力。”


    我卻沒有這麽覺得,我連人生最基本的高度都沒有達到,我亦沒有太大的野心想要如何如何,所以,談何不凡。我不容置否,搖了搖頭,笑了笑,不再接話。


    我說:“時間不早了,您早點休息吧。改天有空我再來找您,您躺好,需要什麽說一聲,我先幫您準備好。”


    我幫他掀開被子,扶著他慢慢躺了下去,然後幫他蓋好了被子,他突然抓住我的手,他說:“舒畫,再坐一會兒吧,行嗎?”


    他的眼神裏滿是哀求,我於心不忍,我看了看時間,還早,晚上8點不到,我於是說:“行,我陪您到8點半吧。”


    他鬆了一口氣,我幫他把枕頭墊高了些,然後坐在床前,靜靜地看著他,他也看著我,他說:“我勸慰你一句,炎彬和你不合適,還是離他遠一些吧。”


    我有些驚訝他會這麽說,我說:“為什麽?您為什麽這麽說?”


    他歎了口氣,他說:“他如今跟著那個女人在一起,那個女人做的事,可不是一般人做的事。他在她手下做事,肯定幫了不少忙。我怕未來有一天東窗事發,他也定脫不了關係。”


    他還是知道很多內幕的。我笑了笑,我說:“也許他有他的目的吧,我也不了解。”


    他緩緩地說:“a市現在商界已經亂了,其實何止是a市,h市也已經淪陷了。”


    我說:“您方便告訴我是怎麽一回事麽?我沒有涉足你們上層,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笑了笑,他說:“事到如今,也沒什麽不方便了。你問吧,你想知道的,我所了解的,我都告訴你。”


    我說:“那您說的亂,是什麽意思?”


    他示意渴了,我趕緊給他端了一杯水,他說:“a市,原本就是一座毒城,十多年前毒販猖獗的時候,這裏有三分之二的人都在暗中販毒,成為了毒品輸往全國的重要終點站。而毒品的來源,大部分都是來自東南亞最大的毒梟阿漢那裏。而阿漢這個人的確是亂世裏最有頭腦的梟雄,他是中國人,很小的時候隨父親去了泰國,後來加入了販毒團夥,漸漸地成為團夥的頭目,那個人極有商業頭腦,懂得聚集一切可利用的資源,而a市是他的故鄉。那些年,他把a市很多孤兒都帶到了泰國,給他們好的生活,同時秘密訓練這一批孤兒成為打手,據傳那一批孤兒個個身手矯健而且對阿漢忠心不二,成為了阿漢在東南也崛起的最核心力量。同時,阿漢以經商的名義開始在a市注冊公司,利用表麵的合法地位從事毒品交易,漸漸把自己的親戚好友拉攏到其中,最後慢慢像瘟疫一樣蔓延著,a市的大批人卷入其中,並且獲得了巨大的收益,那些年a市的gdp不斷升高,家家戶戶都有車,大家的膽子越來越大,緊緊圍繞著阿漢這一個核心,秘密地進行著毒品中轉的任務。而阿漢,不得不說他是全才,他賺來的錢既投資了房地產,又讚助了公益事業,市,儼然變成了他的王國,表麵和平,暗地猖狂,市後來崛起的幾家集團,都是在阿漢的帶領下攫取了第一桶金,後來仿照阿漢的經商模式經營生意,抓住了a市修生養息的那幾年,才一下在a市崛起的。可以說,他們的發家史並不光榮。”


    他緩緩地說著,我緩緩地聽著,仿佛無意間又被我打開了曆史的密碼一般,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聽得尤其聚精會神。他比李大刀了解的多多了,也廣多了,李大刀知道的不過是皮毛,但李錦年了解的卻已經是很內部很機密的事兒了。


    他說到這裏停頓了,我又問道:“那後來為什麽會出事呢?是因為什麽呢?”


    他說:“一股這麽大的勢力短時間內崛起,國家不可能不知道。但是當時的阿漢,在a市是成功企業家的形象,而且被不少人歌功頌德,大讚他是大慈善家,極少數有人知道他的黑道背景和在東南亞的勢力。國家某一個秘密組織應該很早就注意到了他,那麽多毒品銷往全國甚至其他國家,怎麽可能國家不會追究。那幾年,多少人被毒品殘害,邊境緝毒民警繳獲了多少毒品,但那些隻是皮毛,真正的巨頭是阿漢。他知道國家注意他了,所以他在國內拚命洗白自己拉攏權貴,其實他的路線從經商角度來說是極其值得稱讚的。隻是後來,應該是起了內訌,他被內部的人謀殺了。”


    我聽完也震撼了,如果這個叫阿漢的人不作惡多端,正正經經經商的話,他可能會是一個商業天才,隻可惜,他是靠黑道起家的,他的骨子裏流的就是暴戾的血。所以,等待他的,隻能是覆滅。


    我問道:“然後呢?後來是怎麽樣的?”


    他笑了笑,他說:“阿漢倒了,這張網一下就散了,各種內鬥、紛爭不斷升級,最後發展到自己人舉報自己人,內鬥、流血鬥爭時有發生,據說東南亞那邊也亂了,分化出好幾股勢力,昔日被阿漢所信賴的那些人都是狠角色,誰也不服誰。所以,最後國家下令徹查,秘密抓獲了很多人,a市近一半的人進了局子,如果要追究的話,還有不少人得受牽連。不過,這件事太大,所有知道的人都被要求封口,任何媒體不準播報消息,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a市發生了這樣的大事兒。至今估計都還有好多人在阿漢的忌日那天點一柱香祭拜,他幹了很多壞事,但他的確讓不少人發了家,也幫扶了不少a市的企業,公益事業也遍及全國。平心而論,如果他不走黑道這條路,不販賣毒品,他絕對是一顆耀眼的天才,隻可惜,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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