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隊黑色的身影無聲而迅捷地穿梭在林間,前後各有一隻探路燈,燈光映出他們的裝扮,警服森嚴,荷槍實彈。


    除了萬山,連馮浩都配了警服和槍。


    萬山因為被免職,一開始局長根本不許他參加行動,後來雖然在他執意要求下鬆了口,但堅決不給他配槍。


    “你現在是平頭百姓,萬一槍走火打了人,是要負法律責任的。”局長說。


    萬山明白這個道理,沒有堅持要槍,隻要讓他參加行動,他有的是手段抓人甚至殺人。


    “山子,我有種重回部隊的錯覺。”局長在他旁邊說,“你還記得嗎,我曾經帶著你們在這種環境出過很多次任務,每次都是你完成的最出色。”


    “記得。”萬山說,“你還替我擋了一刀。”


    “嗨,提那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幹嘛!”局長擺手,“真的,你是我帶過最優秀的兵,我原本以為,你會在部隊做出一番輝煌的事業,沒想到,你卻選擇了複員回家,雖然知道原因,還是為你感到可惜。”


    “有什麽好可惜的。”萬山似乎低笑了一聲,帶著自嘲與無奈,說,“人誰能預料到自己的未來呢,在我看來,人做的每一步選擇,隻要不違背原則和良心,都是值得的。”


    “是啊,如果不是之前走過的每一步,咱倆也不可能會在這裏重逢。”局長嗬嗬一笑,“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啊!”


    天意嗎?


    天意讓他失去父親,失去工作,失去對象,不遠萬裏來到這裏,遇見了她,然後一頭紮進這潭渾水?


    萬山默然想了一刻,這麽多項中,也就有一項是值得欣慰的——遇見她。


    他想起一句不知在哪看到的心靈雞湯,“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如果確實如此,那麽,遇見她,就是老天給他最好的安排了。


    想到她,他不禁走了神。


    她現在在哪裏?


    還在招待所嗎?


    以她的性子,她會老老實實待著嗎?


    肯定不會。


    那麽她會做什麽?


    逃跑?


    她能跑出去嗎?


    也許不會,被一個八爪魚似的妹妹纏住,能跑才怪。


    不能跑最好,他可不希望她跟過來分他的心……


    “砰”的一聲槍響,震碎了森林的寧靜。


    全隊人都頓住腳步,往槍響的地方看去。


    “局長,我們暴露了!”對講機裏傳來一聲喊。


    “報告位置!”局長命令。


    那邊報告了自己的方位。


    緊接著又是一聲槍響。


    雙方已經在交火。


    “快!”局長大喊一聲,全隊人向著槍響的方向全速奔跑。


    馮浩和萬山跟著隊伍跑。


    “山哥,你沒有槍,你跟在我後麵。”馮浩邊跑邊說。


    “不用。”萬山說,“對於我來說,有槍沒槍都一樣。”


    “山子!”局長突然叫住他。


    萬山示意馮浩先行,自己停下來。


    局長從懷裏掏出一把槍遞給他,說,“拿著吧,隻能防身,不能傷人,記住沒?”


    “是!”萬山工工整整地行了個軍禮,又邁步向前奔去。


    隊伍剛跑過去,後麵出現兩個纖細的身影,追著隊伍的方向狂奔。


    “姐,好刺激,我第一次聽到槍聲。”南風說。


    南雲抿著嘴,不搭話,邁開兩條大長腿,像風一樣穿梭在密林。


    南風緊緊跟隨,一步不拉。


    攀岩,探險,拳擊,她所有的愛好全是和力量速度有關,體質非一般女人能比。


    自從12歲那年父親離世,她和姐姐經過那段暗無天日的日子後,她就暗暗發誓,一定要讓自己變得強大,保護自己,也保護姐姐。


    姐姐一直像母親一樣為她遮風擋雨,她希望有一天,自己也能為姐姐遮一回風擋一回雨。


    姐姐說,你越怕什麽,越要去征服什麽,當你征服了它,就會覺得,沒什麽值得害怕的。


    姐姐說的對,她之前特別怕蛇,那個爬滿了蛇的房間,是她一輩子的惡夢,她永遠不會忘記,同樣怕蛇的姐姐揮舞著棍子打蛇的畫麵。


    後來,她強迫自己去接近蛇,研究蛇,漸漸克服了恐懼,直到後來,每一條蛇在她手裏就會像嬰兒一樣乖巧。


    她再也不怕了。


    如今,姐妹倆再一次奔跑在危機四伏的森林,往日種種,像回放的電影,全都湧上心頭。


    “姐,你記住我之前和你說的話,萬一真的出現那種情況,你一定要照我說的做。”


    “知道了。”南雲簡短地回答。


    她眼下什麽都沒想,隻有一個目的,追上萬山。


    真是邪門了!她邊跑邊想,從第一次見到他,就是她在追他,到了現在,還是她在追他。


    世事真奇妙,遇見他之前,她怎樣會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倒追男人?


    南雲想這些的時候,萬山仿佛有心靈感應,不禁頓住腳步回頭看了一眼。


    “怎麽了?”馮浩問。


    “感覺後麵好像有人。”萬山說。


    “哪有,是大夥的腳步聲。”馮浩說。


    話音剛落,又是一聲槍響,近在咫尺。


    林子裏有忽明忽暗的燈光在晃動。


    “全體注意,準備戰鬥!”局長高聲命令。


    有那麽一瞬間,萬山感覺自己又回到了部隊,在隊長的帶領下執行一個又一個危險任務。


    每一次都讓他熱血沸騰。


    先前的警力與隊伍匯合,所有人在局長的部署下向四周散開,悄無聲息地形成了一個包圍圈。


    雙方都熄滅了所有照明裝備,在黑暗裏周旋。


    在這樣的環境裏已經不單純是拚誰能打,誰的槍法好,更是拚體力,拚耐力,拚心理素質。


    胡光宗被蒼蠅和彪子護著,甄管家和杜蘭跟著他們,十幾個馬仔守在他們前後左右,邊打邊撤。


    這一帶是他們常年盜獵的地方,地形上占了優勢,加上他們武器精良又不要命,幾次交鋒後,突破警方的包圍圈,向山上逃去。


    相比之下,警方並不能像他們一樣肆無忌憚地開槍,畢竟有些人是罪不至死的,能抓活的,還是要抓活的。


    即便如此,在警力多出一倍的情況下,還是警方占據優勢,步步緊逼。


    “先生,這樣不是辦法,要是他們一直跟著,咱們就是逃到天亮也逃不出去。”蒼蠅說。


    “你有什麽辦法?”胡光宗問。


    “咱們得想辦法抓一個人質。”蒼蠅說。


    “怎麽抓,他們手裏都有槍。”彪子說。


    “得智取。”蒼蠅說。


    杜蘭側耳聽著他們的談話,趁沒人留意她,悄悄躲進旁邊的林子,給南雲發了一條信息——小心,他們打算抓人質。


    南雲接到信息,打電話給萬山。


    萬山感覺到手機在兜裏振動,拿出來一看是南雲,停下來接通電話。


    “喂,杜蘭說胡光宗他們在商量著抓人質,你告訴局長,讓大家小心,千萬別上當。”南雲直奔主題。


    “好,我知道了。”萬山說,正要掛電話,聽到南雲在那邊氣喘籲籲,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你在哪裏?”


    “在山上。”南雲說,“快追上你們了。”


    萬山心裏咯噔一下,“你是不是欠收拾,不是讓你待在賓館等我嗎?”


    “我等不進去。”南雲說。


    “……”萬山氣得不行,厲聲道,“我命令你,不許再追,原地等著,抓完人我去找你,聽見沒?”


    “哦。”南雲應了一聲,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萬山隻好給她放狠話,“你這次要是不聽我的話,我回東北不帶你。”


    “……”南雲噎了一下,說,“那好吧,我不追了。”


    萬山這才放了心,電話還沒掛,就聽到前麵有槍聲和慘叫聲響起,好像是個女人。


    “怎麽回事?”南雲在電話也聽到了動靜。


    “不知道,我先掛了。”萬山收起手機,跑步追上隊伍。


    前麵亮著一束燈,一個女人倒在地上。


    萬山還沒來得及辨認,就聽馮浩喊了一嗓子,“是杜蘭阿姨!”


    “你認識?”局長問。


    “認識,是莊園裏的傭人,給我們做過內應。”馮浩說,“局長,我過去看看吧?”


    “別去!”萬山在後麵喊道,小心有詐的話還沒出口,馮浩已經跑過去了。


    他這邊剛要把杜蘭扶起來,旁邊突然躥出兩個持槍馬仔,兩支槍抵在他和杜蘭頭上。


    “別動,不然就打死他們!”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所有人心頭一沉,紛紛舉槍向對麵瞄準。


    兩個馬仔野蠻地拉起馮浩和杜蘭,並排往後退去。


    胡光宗見他們得了手,吩咐打開照明燈,從黑暗處走了出來。


    事已至此,大家都沒有再隱藏的必要,局長也吩咐這邊開了燈。


    林子裏頓時亮如白晝,眾人終於得見胡司令的尊容。


    他穿著白色休閑裝,外搭銀灰色外套,一手插兜,一手拐著根登山杖,身材修長筆挺,發型紋絲不亂,嘴角還掛著得體的笑。


    半宿的奔逃並沒有讓他顯得狼狽,反而像是在高爾夫球上優雅揮杆的紳士。


    所有人都驚呆了。


    傳來中的胡司令,居然如此風度翩翩。


    胡光宗似乎很滿意自己帶來的效果,視線往對麵掃視一圈,先看了看萬山,後又停在局長身上,“這位一定是領導了,咱們談個條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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