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腿一陣陣深入骨髓的疼痛,讓約納斯一直沒有睡好,勉強撐到了天亮,讓妮可幫自己放了水,躺在身邊休息一會兒。


    妮可昨天都沒有休息好,又折騰了一整天,早就有些熬不住了,倒在他的病床上左腿一邊睡了下來。


    約納斯放完水,躲出去的凱亞楊立即湊了過來。“約納斯,你還好嗎?”


    麻藥的藥勁兒散去了,一陣陣的抽疼讓人難受之極。


    不過想想普洛夫更苦逼,他可是菊花旁邊中槍,肯定比自己更難受。想到這裏,約納斯有些不地道地反而慶幸起來。


    “現在當然算不上好……警察還在嗎?”


    早上我回來的時候,戴維斯先生打發走了警察,說要等你情況好一點後,再來錄口供。


    約納斯點了點頭,問道:“拉肯呢?”


    “他回公寓休息去了,有戴維斯安排的保鏢保護他。”


    約納斯嘴巴發苦,讓凱亞楊拿過來一瓶水,漱了漱口,又才問道:“具體情況了解了嗎?”


    “回來的時候聽戴維斯先生簡單說了一下,幾個槍手來自紐約,但是因為領頭人死了,兩個小弟根本不知道是誰請的他們。”


    “那麽戴維斯有沒有說哈維韋恩斯坦這個名字?”


    “提了一下,卻沒有跟我細說。”


    約納斯也理解,即使要報複,也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他安慰說道:“這次你立下了大功,回去之後,我會論功行賞。”


    他一聽又開始嘚瑟了。“既然給你當保鏢,保護你也是我的本分。不過,老板,我發覺你身邊挺危險的啊,是不是應該加工資?”


    約納斯故意調戲他說:“我認為榮譽遠比利益重要!”


    “切……”凱亞楊翻了個白眼,又正經起來說:“聖瑪利亞醫院的外麵聚集了數千記者和球迷,約納斯,現在這件事的影響太大了。”


    想到這裏,約納斯也頭疼了起來,這件事可不是靠關係就能解決的。


    約納斯雙手撐著,回首看了看被包裹住的大腿。


    經過了一夜,大腿完全腫了起來,紗布外麵的肉都變成了青紫色,一摁一個窩,看起來非常恐怖。


    他雙手撐著,盡量不動右腿,從床上直接站在了床邊的地上。


    他是大腿後麵中槍,能趴,能站,但是不能坐。


    可是剛站起來,右腿下墜帶來的撕裂感疼的約納斯差點昏了過去,他勉強撐在床邊,等這陣疼痛過去。


    短短的幾十秒時間,在這冷氣房內,約納斯疼出了一身汗。


    疼痛過去,或者是他習慣了疼痛,這才長舒了一口氣。“讓人給我弄點吃的吧,我現在餓極了……”


    托雷多的懷裏抱著一束巨大的鮮花,他過去一直認為這樣很傻,即使是麵對追求的女人們,他也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傻事。


    但是今天,他認為這種裝傻在麵對約納斯的時候,再合適不過。


    他很清楚,今天就是來當孫子的,隻要能幫爸爸解決眼前的困難,一切就是值得的。


    進入病房,他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靠窗的一個搭建起來的書桌前麵,對著他露出人畜無害的微笑。


    “你好,托雷多,羅德裏格斯先生實在太客氣了……”


    這是用醫院的兩個重心車搭建起來的書桌,重心車被升到最高,卡在病床和窗戶之間,在兩輛車上麵卡了一塊醫院吃飯用的卡板,撐起了一個平台。


    平台上麵放著厚厚的一摞報紙,約納斯趴在上麵,隔著卡板向他伸出了右手。


    “不,不要這樣說……”托雷多連忙將鮮花遞給了身後的一個保鏢,雙手握住了約納斯的右手。“我的爸爸知道這個消息之後,內心非常不安。這件事歸根結底,是因為他做事不周全引發的。


    他很擔心這件事會影響到東太平洋公司與霍夫曼投行之間的合作,所以委派我來向霍夫曼先生表示歉意,並且承諾將利用一切手段,解決這件事。”


    約納斯笑問:“那你們準備怎麽解決?”


    托雷多一下子有些語塞了,羅德裏格斯一直不讓他接觸幫派事務。當然,他也特意不去沾染這些事務,對他們這種家庭來說,一個清白的履曆,在許多時候是有大用的。


    雖然不知道這件事的後續解決方案,但是他很清楚自己的態度是最重要的。


    所以他毫無隱瞞地說道:“具體的方案我並不知道,因為我跟你一樣,隻是一個在學校上學的學生,我的爸爸沒有讓我碰他的那些事。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我今天可以毫無顧忌地來醫院探望。


    不過,我帶來了我爸爸的誠意,為了解決這件事,他可以付出一切代價。”


    約納斯聽明白了對方的意思,笑著說道:“你們是在太有心了,不過,這件事目前牽扯到了警方,我們最主要還是避免警方的深挖,你認為呢?”


    托雷多有些不明白約納斯的意思,但是猜出了約納斯想要捂蓋子的想法。他也含糊其辭說道:“我們會配合你們的所有的計劃。”


    兩人說完了正事,又閑聊了幾句,托雷多看到對方強忍著大腿的疼痛,臉上都出汗了,知道自己該離開了。


    不過他故意拿出了一支簽字筆,一個筆記本說道:“能幫我簽個名嗎?”


    約納斯沒有客氣。“當然可以。”


    得到了簽名,托雷多裝出一副開心的樣子,說道:“瑞士隊在你的帶領下很有潛力,希望兩年後的世界杯,你依舊能取得好成績。到時候,我不會錯過你的任何一場比賽。”


    讓人送走了托雷多,約納斯忍不住喊道:“妮可,快來幫我到病床上去,我的腿疼死了。”


    約納斯今天才體會到,裝比的感覺有時候並不好。


    躲到另一間會客室的妮可立刻跑了進來,她拿著約納斯的藥瓶,小心不讓針頭脫落,讓凱亞楊扶著約納斯又趴回到了床上。


    他現在實際上還不清楚整件事背後的關係,但是能感覺到羅德裏格斯還是非常重視與他的關係。


    隻是發生了這件事以後,他和羅德裏格斯已經不能完全把控局麵了。


    想到報紙上累牘連篇地刊登的都是自己的新聞,他現在頭也開始疼了。


    拉肯休息好來到了醫院,但是看到他的樣子,把約納斯嚇了一大跳。


    他眼袋厚重,一雙黑眼圈,臉上也失去了平日的笑容,顯得心事重重。


    一個普通人,開槍打死了人,這個衝擊不是那麽容易平息下去的。


    約納斯誠懇地道歉:“拉肯,很抱歉,把你牽扯進來了。”


    拉肯自己的狀態不好,卻還是說道:“不要這樣說,約納斯,我們是親人。為了守護你們,我願意讓自己深陷地獄。”


    雖然這個家夥平日裏不太靠譜,但是這一刻,約納斯真的感動了。


    他前世出生在改開之後,成長過程中一直在麵對社會的變遷,人性的沉淪。


    那是一個自私自利的時代,那是一個道德淪喪的時代。


    除了金錢與權力,似乎沒有什麽還值得追求和守護。


    但是在這一世,最少在霍夫曼家族之中,他發覺看似不靠譜的拉肯他們,在維持家族榮譽方麵,在維護親情方麵,卻都看的比什麽都重要。


    說實話,這一點很暖心。


    “約納斯,我媽媽和你奶奶他們在洛杉磯時間昨天晚上已經坐上了來洛杉磯的飛機,應該在下午三點抵達,也就是說,最多四點,你就能見到她們了。”


    約納斯登時有些心慌了,他現在真的有點怕見到自己奶奶,他不想讓她傷心,卻一直在讓她擔心。


    想了一會兒,他都沒有想好該怎麽應付他奶奶,幹脆準備當個鴕鳥了。


    他沒有注意到,跟他同樣惶恐的還有妮可。


    這次的事情,一開始的起因就是因為她,漢娜曾經想讓她不演電影,但是她卻拒絕了。


    現在因為她惹出的糾紛,差點讓約納斯喪命,她能想象的到,那個嚴肅的老太太內心有多麽憎恨她。


    她不想跟約納斯分開,她不認為自己還能找到比約納斯更加完美的男友。


    特別是約納斯身後的勢力,也是任何人比不上的。


    可是他現在什麽都做不了,猶如審判席的被告,隻能等待法官的審判。


    但是不管他們如何惶恐,四點多一點的時候,兩個老太太,還有安德烈和揚克爾兩個長輩,四個保鏢,準時抵達了醫院。


    維拉看到約納斯露在外麵變的青紫腫脹的大腿,眼淚就嘩嘩地往下流,嘴裏心肝,寶貝地喊著。


    漢娜反倒一直非常平靜,她冷眼盯著惶恐的妮可看了好一會兒,才轉移了視線。“能給我和約納斯五分鍾單獨相處的時間嗎?”


    一幫晚輩和保鏢都不敢違逆,去到旁邊的休息室。安德烈和拉肯勸了一會兒,把維拉也扶了出去。


    漢娜跟在他們的後麵,把病房的門關住,再轉過身的時候,已經是滿眼淚花。


    約納斯趴在床上,有些心虛。“奶奶,別哭……”


    漢娜任由眼淚流下,蹲在了床頭,抱住了約納斯的臉問道:“疼嗎?”


    約納斯擠出了一絲笑容。“奶奶,我沒事,不疼。”


    漢娜淚流滿麵,眼睛裏麵卻透著失望與憐惜,還有無盡的悲傷。突然,她揮手就啪地一聲,給了約納斯一個大耳光。又問:“疼嗎?”


    約納斯伸出還能活動的右手,伸過去摟住了漢娜瘦削的肩膀,也忍不住流出了眼淚。“奶奶,我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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