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瑾瑜轉過頭,望向已經走到麵前的江夫人。


    “怎麽不說了?”江夫人坐到床邊,瞧了眼葉瑾瑜,轉頭又望望已經走到窗邊,背過身去的江辰正,隨後從自己包裏取出紙巾,親自幫葉瑾瑜擦著眼淚。


    伍姐忙打圓場:“少夫人撤了止痛泵,醫生讓少爺陪她說說話,轉移一下注意力,沒想到,小兩口說到後頭就拌起嘴來,誰都不肯讓誰呢!”


    “辰正,在你太太麵前少說兩句,平常也沒見你這麽多話。”江夫人淡淡地教訓一句,回身囑咐跟過來的許姐,將帶過來的補湯盛出來,用吸管喂給葉瑾瑜喝。


    看著葉瑾瑜用了幾口湯,便搖頭不肯再喝,江夫人在旁邊道:“現在最主要的,是把身體養好,不用想那些讓自己不開心的事,剛才醫生跟我說,你拒絕用止痛藥劑,可能要疼上兩三天,等熬過去這一段就會好一點,如果真抗不住,讓他們給你打鎮定劑,幹脆睡一覺。”


    “謝謝,媽!”葉瑾瑜歎了一聲。


    江夫人打量著葉瑾瑜:“不管心裏再痛,有些話還是不要說出口,至於離婚什麽的話,我隻聽這一次,絕不許再提。”


    葉瑾瑜眉眼低了下來,看來剛才的話,江夫人在外麵聽見得不少。


    “至於葉瑾懿,”江夫人轉頭問江辰正:“人到底有沒有離開?”


    江辰正回身,眉頭輕皺:“三天前已經走了。”


    原來葉瑾懿已經走了,葉瑾瑜想起來,那天在醫院,葉瑾懿就說過,她被江夫人勒令離開。


    “那天在東城醫院,葉瑾懿告訴我,她接受了我老公的告白,兩人約好會在巴黎見麵,”葉瑾瑜掉過頭看向江辰正:“葉瑾懿還勸我不要硬撐,認清自己丈夫愛著的是別的女人,我母親如此,所以我也是這個命。”


    看得出來,江辰正的眼神開始有些遊移,在葉瑾瑜看來,十足是做賊心虛。


    葉瑾瑜在心裏冷笑,她故意要說出這些來,事到如今,沒有任何隱忍的必要,既然葉瑾懿公然宣戰,葉瑾瑜絕不會退縮。


    就像剛才提到所謂的離婚,不過是葉瑾瑜以退為進,想試一試江辰正打算跟葉瑾懿在一起的決心。


    要知道江辰正畢竟是社會名流,沒法跟劉昶那樣的暴發戶學,做任何事都可以無恥到毫無忌憚,所以到了真刀真槍的時候,江辰正未必有這膽量。


    果然,江辰正根本就不接葉瑾瑜的招,卻王顧左右,還在那替葉瑾懿辯護。


    事到如今,葉瑾瑜從心裏瞧不起這個男人,既然做得出來,江辰正又何必心虧,真不如坦然承認,倒還像個男人。


    “辰正,給你太太一個解釋?”聽完葉瑾瑜的話,江夫人神色已經嚴肅了起來。


    “媽,不需要了,”葉瑾瑜澀澀地一笑:“孩子都沒有了,任何解釋又有什麽用處,大家心裏知道就行了。”


    江辰正似乎已經鎮定了下來,看著葉瑾瑜道:“我承認對瑾懿有好感,不過還談不上什麽愛,更沒有所謂的告白,請你說話不要添油加醋。”


    葉瑾瑜“嗯”了一聲,又看向江夫人,努力地朝她笑了笑:“媽,我認命了,就算我跟我媽躲不過一個下場,葉瑾懿也得等我死了之後,才進得了江家。”


    “瑾瑜,這是你該說的話?”江夫人麵露不悅,站起身來:“好好養著,我先走了。”


    江辰正也沒待多久,便被許姐半道折回叫了出去。


    “少夫人,您最後那句真不該說。”等沒了旁人,伍姐在旁邊勸道。


    “伍姐,我想睡一會,真是疼得受不了,你叫醫生給我打一針鎮定劑吧!”葉瑾瑜朝著伍姐笑笑。


    伍姐心疼地瞧了瞧葉瑾瑜,便出了病房。


    葉瑾瑜躺在床上,雖然身上每一塊骨頭都在痛,唇角卻溢出一絲笑意。


    耍心機的事,又不是隻有葉瑾懿一個人會,葉瑾瑜今天不過小試牛刀,恐怕已經有了效果。


    可是想見,江夫人自有手段棒打那對野鴛鴦,除非江辰正真有勇氣違逆自己的母親。


    葉瑾懿要等江辰正一輩子,就在那慢慢地等吧!


    至於劉昶,還有那個肖芸芸,葉瑾瑜怎麽可能看著這兩個人笑到最後,她一定要站起來,奪回葉家,讓劉昶灰溜溜地滾開。


    ……


    江家大宅的康複室裏,葉瑾瑜進行完肢體功能恢複訓練,已經是滿頭大汗,坐在地上直喘氣。


    “瑾瑜,經過將近一年的康複訓練,您現在腿部力量已經在慢慢恢複,不過還用不著這麽急,我們要循序漸進。”中文說得有點洋腔洋調的康複師凱文將葉瑾瑜扶坐進輪椅,將一塊毛巾遞到她手上。


    “可我急著呢,總不能老把你扣在中國,你女朋友該要等急了。”葉瑾瑜一邊擦著汗,一邊朝對方開了句玩笑。


    這位凱文是去年江辰正為葉瑾瑜請來的骨科專家團隊的一員,最後團隊其他人完全任務紛紛離開,隻有凱文留下來,成為葉瑾瑜專屬康複教練。


    凱文一樂:“no,這裏環境很好,我愛死了中國菜,還有中國美人,我覺得該換一個中國女朋友。”


    葉瑾瑜白了凱文一眼,終於一本正經地問:“據你的經驗,我最快……什麽時候站起來。”


    雖然她已經可以扶著雙杠走上幾步,然而腿力總是跟不上,葉瑾瑜到底有些著急了。


    “我們糾正一個觀念,作為康複教練,我的目的不是讓你盡快站起來,而是徹底地,沒有任何後遺症地幫助病人恢複健康,所以,一切都要慢慢地來。”凱文說著話,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衝著葉瑾瑜招了招手:“晚上要見朋友,我先走了!”。


    凱文離開了康複室,葉瑾瑜獨自坐在輪椅上愣了半天,隨後按動輪椅的開關,將自己推到康複室東麵整牆的鏡子前。


    不是剛才凱文提起,葉瑾瑜都快忘了時間,原本自己已經當了快一年的“殘廢”。


    望著鏡子裏的自己,葉瑾瑜不由笑起來,“殘廢”這個詞,還是從肖芸芸口中罵出來的。


    肖芸芸當然會氣急敗壞……


    半年多前,經過法院的兩次庭審,最終確認葉瑾瑜合法繼承葉亦雙的15%葉氏股份,終於,葉瑾瑜再次走進葉氏集團,並且是以與劉昶並駕齊驅的大股東身份。


    對於是不是大股東,葉瑾瑜並不在乎,她的目標,是查出劉昶在葉氏是否有不法行為,收集到證據,將他永遠地趕出葉氏集團。


    在遺產繼承這件事上,葉瑾瑜已經看出了劉昶的人品,她甚至能篤定,劉昶的手腳絕對不會幹淨,


    關於外婆生前最後的遺囑,葉瑾瑜知道,找到的可能性已經不大,現在隻能從劉昶的經營方麵下手。


    讓人沒想到的是,劉昶的第一個把柄,恰恰是肖芸芸自己遞給葉瑾瑜的。


    說來還得謝那位三叔婆,有一回在江氏家族聚會上,不知道這一位哪根筋搭錯,當著江夫人和葉瑾瑜的麵,非要替肖芸芸長臉,誇獎那個女人如何能幹,順手還掏出了一張肖芸芸的名片,葉瑾瑜這才知道,明顯沒念過什麽書的肖芸芸,居然是葉氏董事長特別助理。


    葉瑾瑜自然不會放過機會,直接向葉氏提出查閱公司賬目要求,果然查到肖芸芸沒有任何考勤記錄,卻領取高額薪酬的事。


    隨後,在葉氏一年一度的股東會上,剛剛當選為董事的葉瑾瑜,直接質問劉昶,肖芸芸這個特別助理,到底在公司起到什麽作用。


    劉昶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連他幾名手下幾名親信上陣,都沒法幫著圓謊,最後的事態得以平息,是以肖芸芸被當眾辭退並要求返還從葉氏領走的全部薪酬及利息為條件,而劉昶也不得不公開發表聲明,向葉氏所有股東道歉。


    肖芸芸丟了臉,自然不高興,於是人前人後罵葉瑾瑜“殘廢”,一罵就是大半年,然而劉昶到底懼於葉瑾瑜在那死盯著,也沒敢再把肖芸芸弄進葉氏拿空餉。


    “小魚,我來看你了!”周舒的聲音在康複室門外響起,隨即,葉瑾瑜回過神,從鏡子裏麵,看著周舒小鳥一樣飛了過來。


    “今天這麽有空?”葉瑾瑜笑問。


    “周末啦,是我奶奶想你,她老人家張落著大宅的事走不開,讓我過來看你。”周舒笑著揉了揉葉瑾瑜的頭發:“幾天不見,氣色好了不少。”


    “是嗎?”葉瑾瑜看看自己的臉,轉頭問周舒:“阿婆還好嗎?”


    “放心,天天忙得全身是勁,老問你什麽時候回娘家。”周舒笑著走到旁邊的健步機上,打開按鈕,站在上麵走了起來。


    “過一段時間吧,我得走回家!”葉瑾瑜笑了笑。


    周舒“嗯”了一聲,突然想起什麽,回身走到葉瑾瑜旁邊,道:“給你看一樣東西,絕對勁爆!”


    “什麽呀?”葉瑾瑜好奇地問。


    “葉瑾懿前段時間在德國跟人幽會的照片,”周舒一笑,將手機要開,遞到了葉瑾瑜的麵前:“對方是誰,不用我說吧,兩人鬼鬼祟祟,可架不住有遊客拍旅行照,把他們給拍進去,又放到網上,這下被挖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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