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絲雲醒過來時,頭痛欲裂,胃裏像著了火似的,灼燒得難受。環視四周,他不由得愣住了,怎麽跑瘋婆子家來了?


    努力回憶昨晚的事,可腦海中如斷片了一般,就停留在張薇兒帶著警察離開迪廳,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麽,記憶就好像石沉大海般,沒有任何的痕跡。


    走到浴室裏用涼水洗了把臉,不經意抬頭,看到鏡中的自己,著實把絲雲嚇了一跳。這個滄桑、邋遢,還渾身散發著酒味的男人真的是他嗎?


    絲雲扯出一抹苦笑,反正那個成天說他長得很帥的女孩已經死了,現在變成什麽樣子,又有什麽關係呢?


    在臥室門口徘徊許久,絲雲最終還是敲了敲門。畢竟昨晚張薇兒收留了他,不管怎樣,他都不能一聲不吭就離開。


    昨晚忙到深夜,今早好不容易不用上班,可以睡個懶覺的張薇兒被持續不停的敲門聲吵醒,心頭的火氣可想而知有多旺。


    張薇兒踢開被子,跳下床,光著腳丫子竄到門口,一把扯開了房門,還沒看清楚來人,就抬腳狠狠踹在了對方的肚子上:“敢擾本警官的清夢,殺無赦…”


    “瘋婆子,你他媽又發什麽瘋?”絲雲捂住肚子,雖然不是很痛,但是很火大,到嘴邊的謝字也讓他吞了回去。


    張薇兒揉了揉眼睛,這才把睡意趕走,看清麵前站著的絲雲,產生了幾秒的迷糊:“怎麽是你?”


    “我還想問你為什麽把我弄到你家來呢?”絲雲一副被人拐了的表情。


    “死色狼,昨晚你遇到三個流氓,要不是我救了你,說不定你早被他們劫財劫色了。”一想起昨晚跟扛死豬似的,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絲雲弄回來,張薇兒就深深譴責自己的善良,“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是嗎?”絲雲臉上的表情,明顯寫著‘不相信’三個大字。


    “愛信不信…”張薇兒不想浪費口舌,伸手指著大門,下逐客令,“歐陽二少爺,既然醒了,門在那兒,慢走不送…”


    絲雲瞪了張薇兒一眼,轉身要離開,無意間看到了張薇兒手腕上戴著的手鏈。他一把抓住張薇兒的手:“這手鏈怎麽在你手上?”


    張薇兒想抽回手,卻被絲雲緊緊抓住,於是她出拳打向絲雲的臉頰,迫使絲雲放手。


    張薇兒抬手,看著自己手腕上的手鏈,明知故問:“這手鏈是你的?”


    “對…還給我…”絲雲伸手想去搶,卻被張薇兒躲過了。


    “手鏈是在我這兒撿到的,而且它還刻著我的名字,那它就是我的。想要回去,送你兩字……沒門…”張薇兒雖然說的話蠻不講理,但表情卻很堅定。


    張薇兒一向大大咧咧,從不喜歡女兒家的飾品,卻唯獨對這條手鏈愛不釋手。歐陽兩兄弟把她耍得團團轉,她拿手鏈抵債,不算過分吧?反正她沒偷沒搶…


    看著張薇兒的樣子,絲雲輕蔑地笑了:“你要是喜歡就給你吧。我想像你這樣的小警察,恐怕一輩子也買不起這麽貴的奢飾品。”


    “一條破石頭手鏈有什麽稀奇的?”張薇兒的自尊被絲雲眼裏的不屑刺傷了,“我這樣的小警察怎麽了?至少我花的每一分錢都是靠自己的雙手掙來的。”


    “不像你,歐陽二少爺,十足的米蟲,什麽都不會做,隻會花家人的錢。要是離開了歐陽家,離開了你哥,我想你就隻能去做乞丐,靠人們的施舍和接濟過活…”


    “瘋婆子,你在胡說什麽?”被人戳了脊梁,絲雲惱羞成怒,“我才不是米蟲,離開歐陽家,我也能活,而且能活得更好,絕不會成為乞丐…”


    張薇兒滿臉嘲諷,逼視著絲雲:“是嗎?那敢不敢和我打個賭?”


    “賭就賭,誰怕誰?”絲雲沒有絲毫考慮,一口答應下來。他決不能被人看扁,他要向所有人證明,沒有歐陽絲雨,他也能過得很好。


    “那好…從今天起,限期一個星期,你不能用歐陽家的錢,不能依靠歐陽家的身份,也不能請朋友幫忙,隻要你找到一份工作養活你自己,就算你贏。否則……”


    張薇兒一臉譏笑,“你就承認自己是廢物,永遠從我眼前消失,滾回家做一輩子的米蟲少爺吧…”


    “好…一言為定…”絲雲掏出身上的錢包和手機,啪一聲拍在桌子上,“我會證明給你看,我不是米蟲,也不是廢物…”


    撂下這句豪言壯語,絲雲很爺們地沒再看張薇兒一眼,摔門大步走了出去。


    可來到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望著來來往往的人潮,絲雲突然不知道自己該往哪兒去。


    漫無目的地向前走,絲雲突然看到一家餐館門口貼著招聘送餐員的廣告。他盯著廣告看了看,有了主意。


    搜遍衣兜,驚喜地發現一個口袋裏塞著不知什麽時候放進去的幾十塊零錢,絲雲喜上眉梢,打了一輛出租車,直奔最近的人才市場。


    聽說人才市場就是工作最多的地方。絲雲相信,他一定能輕鬆地找到一份比張薇兒的小警察工作好千倍的工作,讓那個把他看扁的女人乖乖向他認錯。


    可惜,理想很豐滿,現實卻很骨感。在絲雲一次次被那些招聘代表問得啞口無言時,他才悲哀地發現,自己什麽也不會。


    “你有此類的工作經驗嗎?”“沒有…”


    “你是什麽學曆的?”“高中沒畢業…”


    “你有什麽特長?”“不知道……”


    絲雲一再放低自己應聘的標準,從總經理到助理,再到普通職員,從國際化集團到中型企業,再到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卻依然沒人願意聘用他。


    將人才市場裏所有招聘單位都轉了個遍,一無所獲。又累又餓的他,隻好怏怏地離開了。


    看看兜裏僅剩的二十塊錢,絲雲去超市裏買了一個麵包和一瓶水。將肚子喂了個半飽,休息片刻後,他決定再去下一個人才市場碰碰運氣。


    身上隻有幾塊錢,絲雲不敢再打的,生平第一次擠上了公交車。可惜倒黴催的他沒搞清方向,坐反了。


    等他發現,下車重換車,趕到目的地時,已經浪費了近兩個小時的時間。隨便轉悠一圈,還沒什麽收獲,人才市場就下班關門了。


    頹廢地走在街道上,絲雲心裏升起了從未有過的無助與質疑。自己真的是個廢物嗎?離開了歐陽家的光環,離開了歐陽絲雨的庇護,自己就真的毫無用處了嗎?


    往事一幕幕浮現在眼前。父母的寵愛,哥哥的縱容,似乎他一出生就是眾人圍繞的嬌子。從小,他想要什麽,家人都會想辦法幫他弄到。


    他的衣食住行都有人打理,甚至他的無理取鬧也會得到大家的諒解。不管他做錯了什麽事,哥哥都會為他善後。


    就算他高中時突然不想上學,家人多次勸說沒用後,也就任由他的性子,讓他跟著哥哥學習做生意。


    可他一直認為家裏的生意有哥哥一個人就夠了,而他已經習慣了這種自由散漫,無拘無束的生活,所以根本沒有用心跟哥哥學習任何的營銷方法。


    如今,離開了家,他真的迷茫了,也引發了他的深思。自己今後的路該怎麽走?依然回去過那種寄生蟲的日子?還是靠自己的力量,打拚出屬於自己的天地?


    不知內心掙紮了多久,也不知走了多少路,當絲雲覺得雙腳痛得再也挪不動步子時,他發現夜幕已經降臨,而自己正站在張薇兒的公寓樓下。


    沒有找到工作,他覺得沒臉去見張薇兒…絲雲轉身想離去,卻又猶豫了。他現在已經身無分文,又沒有住的地方,除了這兒,還能去哪?


    就在絲雲躊躇不決時,去超市買東西的張薇兒回來了。看到呆站著的絲雲,張薇兒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歐陽二少爺,怎麽?沒找到工作呀?”


    絲雲不吭聲,別開臉不看張薇兒那幸災樂禍的樣子。


    “走吧…”張薇兒路過絲雲身邊時,故意大力地撞了他一下,接著大步走上樓。見絲雲戳在原地不動,張薇兒翻了個白眼,回頭罵,“傻了?還不趕緊上樓…”


    沉默地跟著張薇兒回到公寓,絲雲真盤算著怎麽開口說想暫時留宿這兒,就看到張薇兒把他的錢夾和手機拿了出去。


    “拿著你的東西快滾…”張薇兒將錢夾和手機扔給絲雲,“就知道你這廢物沒什麽用…”


    “瘋婆子,你什麽意思?”絲雲不明白張薇兒怎麽又發瘋了。


    張薇兒一臉蔑視:“你不是來拿東西的嗎?知道工作找難,認輸了?我看你還是趕快回家繼續當少爺去吧…”


    “這才一天,我並沒有輸…我一定會在一個星期內找到工作的…”這一刻,絲雲心裏突然有了決斷,他不要再過以前的生活,他要靠自己生存下去。


    “喲…還不認輸呀?”張薇兒懶懶地靠在沙發上,仰頭看著一身疲憊的絲雲,“那你不是來拿錢夾手機的,是來幹嘛的?”


    “我暫時沒有住的地方,所以想在你這兒借宿。等我找到工作就會立刻搬出去,並會付你房租。”說出這些話,絲雲覺得自己從未如此丟臉過,他有些後悔,於是接著說,“如果你不同意,那就算了…”


    “慢著…”見絲雲轉身要離開,張薇兒笑了,眼裏閃過算計的光,“讓你住下也不是不可以。不過,在借宿期間,除了繳房租水電費外,你還得給我做男仆。幫我做飯、洗衣、收拾房間…”


    “你……”絲雲咬咬牙,壓下胸中的火氣,“這些事我從來沒做過,所以……”


    “所以更該好好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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