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向被他拋棄在煙灰缸裏的煙蒂,微紅的火星正慢慢的消盡,房間裏的氣氛隨著火星的消盡也變的冷漠異常。這是夏景軒發怒的前奏,我不想跟他發生無謂的爭執,更不想發生肢體上的接觸,他這種人一旦發起瘋來,什麽事都做的出來,上次扇我耳光還是前不久的事情。我不可能跟他硬碰硬。


    盡管心裏上極不情願,我還是乖乖的爬上了床。


    果然他心滿意足的仰起頭看我,一副小人得誌的樣子。


    我別別扭扭的躲進被窩,側過身子去,一動不動,準備隨手將小燈關了的時候,隻聽他說,“別關。”


    “天還沒亮呢,我要睡覺!”我有些惱怒的轉過身去衝他叫了一聲。


    隻見男人微微抬起的下巴,長了些細小的胡渣,下巴比我想象起來的要圓潤很多,沒了先前的鋒利,這樣想著不禁放鬆了警惕。


    “過來,讓我好好抱抱你!”男人突然將聲音放低,“先前你喝醉了,都沒舍得碰你一根汗毛。”


    說的跟受了什麽天大的委屈似的,什麽叫沒舍得動我一根汗毛,誰允許他動我一根汗毛了?弄的好像我是他的私人物品似的。


    他話音剛落,便抄起我半邊身子向他的懷裏聚攏,我極其不喜歡這樣的姿勢,側著身子的另外一隻胳膊隻能被壓在身側下,疙疤疙疤的難受。


    我微微挪動,企圖將身子板正,騰出兩個胳膊。


    “別動。”男人目光熾熱,吐出的話帶著濕濡濡的氣息。


    “我胳膊壓著不舒服。”我說。


    “那你平躺著,將頭靠在我肩上。”男人邊說,邊將小燈關了,“這陣子我可能顧不上你了。”


    “沒叫你顧上我。”我巴不得他不管我。


    “夏振興這陣子要到上海,所以我顧不上你。”男人繼續說道,“正好趁這段時間,你好好調整一下自己,我給你足夠的空間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包括理清自己的感情。”


    男人直呼自己父親的名字,看樣子他們父子之間的感情並不好,當然這些都不是我所關心的,我關心的是希望他以後不要再來叨擾我的生活。


    “好。”我毫不猶豫的脫口而出。


    男人怔了怔,趁其不備的在我額頭上印下一個吻,然後好像下定了很大決心似的說:“女人,我隻能允許這一次的放下,或許隻有放下才能拿得起。”


    我歪過頭去看他的臉,他呼吸勻稱,眼睛裏閃過一抹我從未看過的平靜,這種平靜夾雜著莫名的酸澀。想來,他是真的打算放開我。


    ……


    林安蓬頭垢麵的圍在我的身邊,一副審死官的樣子看著我。


    我一邊收拾自己不多的家當一邊整理林安臨時給我安排的新窩,然後漫不經心的將她拉到一旁,最後筆直的坐到她的麵前,等待她的嚴刑拷打。


    林安三十歲,保養的還不錯,單眼皮,眼睛不大卻也神采奕奕,鼻子生的卻是挺俏,倒是看不出三十歲的年紀。


    隻見她撇撇嘴,手裏端著一杯熱氣騰騰的奶茶,開始討債似的問:“昨晚死哪去了?”


    “哪,也沒死。”我說。


    “給你打了二十幾個電話,二十幾個…我顯先報了警。”對方拔高了聲音。


    “手機沒電關機了”我解釋。


    “關機你不會充電?老實交代,昨晚哪鬼混去了?說好的昨晚過來的呢?突然消失不見,不像是你的風格。”林安開始了女人八卦的天性繼續追問。


    “臨時有事耽擱了。”


    “什麽事?”林安鍥而不舍的看著我說。


    “小事,不值得一提!有吃的嘛,我大早上的突然來襲,還沒吃早餐呢。”


    林安瞅了我一眼,眼皮往上翻了翻,表示特別無語的說:“你看看這才幾點,幾點?”


    我接過她扔過來的鬧鍾,指針剛是北京時間:六點整。


    “六點,六點,才六點!”重要的時間說三遍,可見我這突然殺上門來輕擾她了她的一番好夢!


    “我真餓!”我用無比無辜的眼神可憐巴巴的看著林安。


    果然,她先是撇撇嘴然後熟練的從冰箱裏拿出雞蛋向廚房走去。


    不多會兒麵包雞蛋熱奶就端上了桌,林安不虧是個賢良淑德的好女人,侯子旭若是能跟她好上,也算是三生有幸了!


    “好吃!”我有些厚顏無恥的開始阿諛奉承。


    “少打岔,一大早就跟個鬼見愁似的,跑到我這討吃討喝,還不老實交代昨晚到底幹嘛去了?”林安繼續發揮刨根問底的本領。


    “你前麵接手莫漠給我們代言的案子不是要黃了嘛,我昨晚剛巧遇上她,就去套套老交情去了。”我扯了個底氣十足的理,眼睛一眨不眨的開始真眼說瞎話,“你看,你昨天肯定被李主任罵的夠嗆。”


    “還算你有良心,有救沒救?”林安信以為真的看著我說。


    “死馬當活馬醫吧。”我說。


    吃幹抹淨,我將碗筷一推,身子向後靠了靠,心想:我昨天到底抽什麽瘋,為什麽偏偏在這個時候得罪了這位財神姑奶奶。


    “蘇蘇,這個代言的案子如果不能順利結束了,咱們台裏的千年老妖是不會饒了我的。昨夜我加班加到淩晨兩點才結束。”林安幽怨的看著我說,“最近報刊雜誌發行量不行,台裏正卯足了勁兒的要我們出點子,出創意。”


    林安口中的千年老妖正是咱們台裏名副其實專在雞蛋裏挑骨頭的女王大人:主編王維。


    “資本家剝削的本性,加班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我隨即呼和著說道。


    “加班也就算了,關鍵是我這個月獎金沒了!”林安起身麻溜的收拾著碗筷,邊提醒我說“噢,你快點的收拾,今天周五,每周例會,千年老妖最恨掐點報道的人。”


    林安很快收拾好廚房,回頭看我還沒有換衣服,拍拍我的肩膀,一副自求多福的樣子說:“蘇蘇,今天剛好是你值班主持例會,你還能這麽鎮定自若?”


    台裏規定,我們這組的骨幹,按照日程表編排,輪番主持每周例會,可巧今天就排到我了。


    待我後知後覺的發現,這才如臨大敵的開始梳洗打扮。


    若是平常素麵朝天上班也是常有的事情,但唯獨每周例會我們組裏的人沒有一個敢隨便穿著的,因為千年老妖是出了名的苛刻,這種苛刻嚴重體現在我們的儀態儀容儀表上。


    “林安,你上次相親的怎麽樣?”我將頭發高高的挽起,挽的一絲不苟。


    “就是見了個麵,沒說幾句話。”


    “那又黃了?”我說。


    “我媽看上了,我沒看上。你知道那男的說什麽嗎?”


    “說什麽?”我好奇的問。


    “他問我多高。”林安說。


    “正常,一般相親不都這麽問麽。”我說。


    “我說我一米六七,然後他就說咱倆不合適。我就特別疑惑的問他你多高,他說他一米六五,說我太矮了。得至少一米七二以上,以後才能優生優育。你說是不是奇葩,難道我三十歲就隻能撿剩下的挑…”


    “果然奇葩一朵!就這樣你媽也能看上。”我笑滋滋的說,“相親果然不靠譜!”


    林安眉毛畫了一半,突然跑到我的麵前,羞答答的說,“也不見得,上回你那個老同學,侯子旭就挺好的,可惜人家沒看上我,你能不能從中說和說和。”


    “你的終身大事,我包了。”我拍著胸脯笑的花枝招展。


    窗外車水馬龍,川流不息。視野裏的人們你來我往,形同陌路。隻有馬路從未停止過它的安靜,即使關上窗,煩躁的汽笛聲依然能穿透窗戶砸在心尖上。本以為早早的報道,茶水間此刻應該最是清淨。


    我端著杯子,從辦公室剛拐進茶水間的時候,我的想法立馬被駁回了,比我跟林安更勤奮的大有人在。隻一眼就瞅見簇擁擁的一夥人,圍著夏威夷風情打扮的李猛主任高談各種輿論是非八卦。


    李猛眼尖的看見了我,對我揮舞著爪子,示意我趕快小跑過去。


    我隻遠遠的看著,並未上前,我可不願卷入這是非八卦的論壇裏,不感興趣,也漠不關心。


    “蘇晴小寶貝,可算是見著你了,矗在那幹嘛,過來過來。”


    暗自緊縮眉心,不得不一副乖巧的樣子揚起手中的杯子,笑道:“早啊,主任!”


    “早什麽呀,我昨夜就沒回去。”李猛原本還掛著笑意的臉,見到我立馬就哭喪起來,“你也不心疼心疼你的師父,你看看,我這黑眼圈,眼袋,眼角的細紋,都是給你操心操的,一夜呀,加班了一夜,哪像姑奶奶你,還有貴人替你請假在家休息。”


    “貴人?”有人捕風捉影的疑惑起來。


    “主任,什麽樣兒的貴人?給我們科普科普唄,省的我們日後不小心得罪了人還不知道怎麽死的呢。”


    “去去,一說這個你們都來勁,加班沒加夠是吧,今晚接著加。”李猛揚起手示意大家都散了,這才與我並肩向他的辦公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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