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被停在路邊,我被某人鎖在了車子裏,空調的溫度打的剛剛好,把外麵悶熱的氣息狠狠的隔了開來,沒多會兒,來人行色匆匆的跳上了車。


    “晚上想吃什麽?”他問。


    “隨便。”我說。


    “沒有隨便,這些年,倒是真弄不清楚你什麽愛吃什麽不愛吃,好像但凡是吃的,你都能吞的進去。”夏景軒似乎心情好了些。


    是啊,但凡能吃的我都吃,這都怪誰啊,還不是那兩年在深山老林裏待得,弄得我看到土豆絲跟見了親娘似的親。心裏這樣想,我可卻不能這樣說出來。


    “你看著哪裏有好去處,都依你。”我說。


    真搞不懂現在的人,有點錢非要來這種別扭的地方,好好的筷子不用,非要用刀叉。還要是vip,還要提前預約才能吃到。到底是有多美味,這麽多人上杆子在排隊。


    我對來到這家意大利餐廳,頗有說辭。夏景軒到底是既靠臉又靠錢吃飯的人,跟前台的經理打了聲招呼,就把我們帶到了環境布置不錯的一個小包廂。


    “幹嘛非要來這種地方。”我看著手裏的餐單,盯了半天,也不知道點什麽。


    “想吃什麽點什麽,不用跟我見外。”


    他不正麵回答我的問題,隻是簡單的將西裝掛在身後的衣架上,將袖子挽起,熟練的點起了一隻煙。


    包廂本來就小,盡管夏景軒隻簡單的抽了一根而已,但煙草的香味依然竄鼻。


    隻見他將煙蒂擰滅,雙手交叉握著,漫不經心的看著我。


    “怎麽還不點?”他疑惑的瞟了我一眼,又轉過頭看服務員禮貌的說,“來份安格斯黑牛m3級帶骨眼牛排,鍋煎三文魚,碳烤羊排,烤春雞,蝦仁羅勒醬意麵…”


    “先生,您幾位?”服務生微笑著提醒道,“如果是兩位的話,恐怕您點的有點多…”


    夏景軒合上菜單,意味深長的看著我,卻對服務生說,“沒事,這位小姐胃口大。你盡管上就是…”


    “請稍等,請問酒水飲料還需要嗎?”服務生將桌子上的餐具認真的收拾了一下,身子稍微向前傾,禮貌性的問。


    “再來一瓶92年的拉菲。”夏景軒簡單的交代著。


    待服務生關門出去,剛剛還掛著笑臉的我,立馬冷著臉看著眼前一副怡然自得的男人,沒好氣的說:“感情你是拿我當豬,養肥了等著宰啊。”


    夏景軒眯起鳳眼,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說:“你這身荷葉邊顏色的棉麻連衣裙,穿在身上顯得氣質出挑,有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意思。”


    眼前的人說話向來不著調,我已經習慣,但是卻難得聽他這麽誇讚我,一時我還有點不適應,正好一口茶嗆在喉嚨裏,咳得我前俯後仰。


    對方見狀,楞了一下,手忙腳亂的跑過來給我順氣,我一邊推開他的手,一邊端起杯中的水,一口悶下去,憋得臉通紅,卻仍然警惕性的說,“你別碰我,我喝口水,一會兒就好。”


    “你看你就是不經誇,我話還沒說完呢。”對方慢悠悠的走到我的對麵去,包廂裏的燈光打在他的臉上,留下來的側影,忽明忽暗,“你跟那個莫漠什麽情況,怎麽每回見麵都掐?好好的一個儀態端莊氣質出眾的女人非要弄的跟個市井潑婦罵街似的,你說你今天丟人不丟人?你看看你這副德行,別以為自我感覺良好,一點虧也沒吃?以前從來沒見你這麽失態過,你倆就這麽針尖對麥芒,非得弄的雞飛狗跳人盡皆知麽?”


    我一時語塞,心想確實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但這又不是我的錯,明明有錯在先的就是那個莫漠嘛,若不是她沒事找事,眼神不好使,我能一鼻子撞在車椅背上嘛。


    當然我這些怨言是不能隨便發泄出來的,菜很快就陸續上了桌,我盯著男人沉靜的眸子,說:“餓了,吃飯!”


    因為確實很餓,也沒顧忌什麽形象,就聽見盤子叉子叮叮當當的響,期間夏景軒時不時的切塊肉夾個菜過來,我也全盤照收,狼吞虎咽的海吃一通,並未吃出什麽別樣的滋味。話說回來,92年的拉菲確實不錯,醇香四溢,一杯下肚,唇齒留香。


    酒足飯飽,一頓飽嗝以後,我才發現對麵的男人正一本正經的看著我,眼前的食物一動未動。


    “你飛機上吃飽了啊,怎麽不吃?”我驚訝的問。


    “光顧看你吃了。”男人低著頭,開始極其優雅的切著盤子裏的牛排,溫吞吞看著我說,“原來真有秀色可餐這回事。”


    我一個白眼瞟過去,順手又倒了一杯拉菲。


    “別貪杯,後勁大。”對方提醒說道。


    “你怎麽說回來就回來,還這麽突然。”我放下透明的高腳杯,慵懶的靠在椅子上,眯眼看他。


    “回來堵你,跟你一起吃晚飯!”他簡單的直說。


    反正我是不信他這番鬼話,果然片刻的功夫對方手機屏幕閃爍。他也不接,慢條斯理的嚼著肉,眼睛直勾勾看的我發毛。


    “你不接?”我提醒。


    男人放下刀叉,將嘴邊油漬擦拭幹淨,拿起手機,開始說話:


    “爸!”


    我的心漏跳了半拍,如果我沒弄錯的話,那應該是夏行川的三叔夏振興,是夏允諾的父親,同時也是夏行川三爺爺的兒子。


    “好,我明天安排人去接機!”男人點頭。


    看樣子夏振興是要來上海了,我心裏這樣想著,身上的汗毛卻直豎。


    夏振興這個人,我對他的印象始終停留在那年春節的前夕,他一襲黑風長衣,板著著臉,麵無表情:陰冷沉默!


    他怎麽會來上海,我心裏發出疑問。


    卻不等我細細琢磨,對方合上電話,起身套上西裝,伸手過來拉著我,“我父親,這就是我為什麽回來這麽早的原因,吃飽了就走吧。”


    夏景軒上了車以後,我才昏昏沉沉的意識到,整整一瓶拉菲他滴口未沾。


    “我好像喝醉了。”我有種上當的感覺。


    “你沒醉,你要是醉了,你就不會說自己喝醉了。”他緩慢的說著,並將車字倒出車位。


    “那為什麽我看你有重影?”


    “因為你喝了不少,整整一瓶都讓你當飲料喝了,浪費!”對方由衷的歎氣。


    “那你為什麽不喝?你算計我?”我問。


    “因為我要開車,喝酒了就不能開車了。交警叔叔說過酒後駕車就是耍流氓。”他的理由好像很充分。


    “那你算計我,算不算耍流氓?”腦子越來越沉,嗡嗡的直響,連著臉頰也蹭蹭的發燙,想坐直的身子卻怎麽也坐不起。


    “你還知道我在算計你,說明你腦子很清醒,別亂動,好好躺著!”耳邊飄溫柔的飄來幾句,“真是傻女人!”


    ……


    如果你的酒量不是特別的好,貪杯真的很危險。


    夢裏自己正在和林安泡溫泉,霧氣盎然的水蒸氣從頭裹到腳,甚是解乏。我長長的伸了個懶腰,並伸手將林安撓我耳朵的手打開。然而林安並未作罷,依然樂此不疲反反複複的用濕漉漉的手指撓我的耳朵,我一氣之下,捉住林安不安分的手,“恩,林安別鬧,癢!”


    咦,林安的手何時變的這般粗糙,這樣大?心升疑惑,我一個激靈突地睜開雙眼,眼前一片漆黑,原來是夢。天還未亮,腦袋卻清晰了不少,下意識的檢查自己的衣裳,這才放心。


    也僅僅是片刻的放心,耳後傳來夏景軒粗重的濃厚的氣息!


    危機感突然來襲,我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像是一條被擱淺在沙灘上的魚,隨時都有可能被人宰割。


    我輕手輕腳的掀開被子一角,小心翼翼的屈開雙腿,借著微弱的光貓著腰像個得逞的小賊一樣收拾停當,準備開門把手的時候,身後輕咳了一下。


    我身形一怔,暗自想著不會是醒了吧,這樣想著忍不住回頭看了下身後,果然男人隨即靠著枕頭熟練的點起一根煙,煙頭微紅,他就著深吸了一口,不多會兒煙草的香味充斥著整個臥房。我如同泄了氣的氣球,隨手將室內小燈打開。


    借著微藍的燈光,男人眯起雙眼,雙眼皮紋路清晰,光影之中他的輪廓忽明忽暗,俊逸非凡,生動異常。


    “天還沒亮,去哪?”他問。


    “喝水。”我想了想,隨便扯了個謊。


    “幾年不見,你撒謊的功力退步了!”他眉頭皺了皺,目光放到我的身上,一根煙很快就被吸盡,想去抽第二根。


    這個人真是沒救了,老煙槍。


    這樣想著還是忍不住的說,“少抽點吧,小心肺癌。”


    “這樣豈不是更好,你就可以得償所願了!”他不顧我的勸說,隨手又燃起了一根。


    他的臉瞬時埋在煙霧彌漫裏,我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並不說話。


    “我猜對了?”他深吸了一口,連續吐了幾口青煙,不多會兒第二根煙很快燃盡。


    “你打算杵在那到天亮嗎?”不等我語,他繼續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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