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因兩邊臉頰腫的疼痛,帶著腮腺炎發作,連喝水都費勁,根本就不想說話,隻得厚著臉皮,勉強的善笑了一下。


    “林安,這怎麽回事?劇透一下?”李主任向著我對麵的林安,擠眉弄眼的笑道:“是不是當小三,叫哪個瘋婆子給扇耳光啦?”


    “主任,瞎說什麽呢。”林安,趕忙起身拉著李主任的手,示意他不要大肆喧嘩,小聲的說:“哎呀,您想多了,蘇晴這是被蜜蜂給蟄的。你看,她為了躲這害人的蜜蜂,頭都給摔破了。”


    “我怎麽看都不像是給蜜蜂蟄的?我媳婦老扇我耳光,這明顯就是被人打的?哪裏來的蜜蜂,難不成是被蜜蜂群毆了啊?”李主編不懷好意的奸笑。


    我心底一陣叫苦,有些羞憤的說道:“主任,我周末請你吃飯。你別在這叫喚了,昂?”


    “真噠?”李主任狐疑的瞪圓了細眼,看著我。


    “真的,我蘇晴,向來一言九鼎,駟馬難追。”


    我一邊揉搓著臉頰,一邊捂著頭痛的腦門,好言好語的勸說。


    這個世界上,太陽太高,為了看一眼這個太陽的高尚,你必須迎著刺目灼痛的陽光,遠遠的仰頭瞻望……


    我想,我對麵坐著的那個人,一如我仰慕的太陽,遠遠的看著,就能刺痛我的雙眸,瓦解我冰冷孤獨的內心,溫暖普照我的靈魂……


    來到上海的大半年裏,我還沒有習慣穿高跟鞋,噴奢華昂貴的香水,挎時尚名牌國際箱包……當然對於這些我向來不追求也不奢求,然而對於拜訪客戶的要求,天煞的王主編是不容我們這麽隨便拖遝的。他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強調,我們是有深度的一線廣告時尚雜誌,所以他的眼裏容不下一粒塵沙,如果因為員工粗陋淺顯的眼光搭配,丟了我們公司的臉麵,對不起,請走人……


    我端起咖啡,抿了一小口,苦澀香醇的味道徘徊遊走在唇齒間,晶亮的眼眸看著對麵燦如晨光的男人,纖長的睫毛撲簌的煽動著……他就是我們藝術人生專欄將要采訪的人,夏行川……


    “聽大哥說,你是成都人?”夏行川笑道,放下手中的雜誌。


    我將手中的文案遞了過去,帶著官方的笑容說道:“嗯,是的。這是我第一次遠離家鄉,來到上海。”


    夏行川隨手將文案放在一邊,並沒有打算要翻閱的意思。


    “你很喜歡喝咖啡?”男人說道。


    我一怔,複而掛著笑容,說道:“不喜歡,也不討厭。我比較喜歡喝茶……那個,你看看我們公司的文案,有關您的藝術專訪問題,請您抽空過目一下,如果沒什麽問題的話,我們下周將會進行節目錄製……”


    “你知道,我為什麽答應你們公司的邀約嗎?”夏行川眯眼打量我,滿眼的灼熱,像極了窗外驕陽似火的仲夏,是的,眼下上海已進入了七月中旬,距離夏景軒那日施暴之後,已經過了一個了整整一個月。


    “我不想知道為什麽,但是如若能盡力配合公司任務的完成,那我就問一句,為什麽?”


    “為什麽,嗬嗬,我也不知。”夏行川俊眉微蹙,修長的手指緩慢的翻攪著瓷白描青的水墨勺子,香濃的咖啡味被他無意識的攪動而迎麵撲鼻,“其實,我對你這個大嫂,倒是很好奇,這有可能是我答應邀約的原因之一。”


    夏行川笑起來的樣子,魅惑眾生,我不敢細細的盯著他看。垂頭,目光落在自己的腳背上,因穿的十幾厘米的細高跟,腳麵上的青筋暴突,顯得很是難看。


    “我就是個打工的,有什麽可好奇的。”我不禁嗤之以鼻的自我嘲笑。


    “我記得上回,在我的公寓裏,莫漠跟梁駿都好像認識你。我就也一直納悶好奇著……”


    “怎麽說?”我問。


    “我去美國留學之前,跟莫漠,梁駿都在c大上的學,我比他們長兩級,按道理來說,既然他們都認識你,看樣子還很熟,沒有道理,我竟然記不認識?你說奇怪不奇怪?”


    “是嗎?”我說。


    “你不應該給我解釋解釋或是介紹介紹你跟他們倆之間的關係?”夏行川放下手中的勺子,身子向身後的椅子仰去,樣子慵懶令人沉醉……


    “都是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有什麽好說的。你這麽想知道,你可以去問他們……”我臉上掛著滿麵春風的笑意,內心卻開始翻江倒海的疼痛,想想,對於他而言,我不過是他匆匆一瞥,刹那芳華的曇花一現,如今他即將為人夫為人父,我還有什麽好眷戀的。


    “我想,你也聽說了……”男人頓了頓,繼續說道:“08年汶川地震,我被重物擊中了腦袋,失憶了。”


    “嗯。”我伸手偷摸揉搓自己的腳背,以微不可聞的聲音,應了一聲。


    “我猜,那段消失的記憶裏,應該有你。”夏行川優雅的看著我,雙眸閃爍著璀璨,聲音冷峻:“我說的對嗎?”


    我低下頭,心底升起一股冷意和酸澀,眼淚在眼眶裏打轉,我靜默的不說話,不敢開口。我怕我一開口,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我伸手將身邊的包包推在了地上,假裝的彎身去撿包,趁機抹掉眼眶裏的淚,半天才抬起頭……


    “你哭了?”夏行川,風平浪靜的看著我說。


    “怎麽會。”我笑著說。


    “你眼眶紅了。”


    “噢,是嗎?”我狐疑的解釋道:“你剛提到08年汶川地震,觸及了我內心的傷痛,我的親人在那一場災難裏,無一幸免。”


    “對不起。”男人眼底帶著我所熟悉的溫柔,輕聲的說道:“我是無心的,我隻是想找回我的記憶。”


    “噢。”我放好包包,放眼窗外,綠意盎然的梧桐樹,散放著無比鮮豔的生命。


    “我總覺得我身邊的人都很假……”夏行川突然冷笑著說:“無論是爺爺還是莫漠他們,好像他們都有事瞞著我,這種感覺讓我很難受。”


    “那angel呢?”我被自己這麽一問,嚇了一跳,我內心還是這麽的想知道,想知道他們之間是因為愛還是因為別的什麽原因,才走在了一起。


    “她?”夏行川溫和的一笑,臉上溢滿幸福,明亮的眼眸晶瑩剔透,安靜的說道:“怎麽說呢?我喜歡她的天真,她的單純,她的善良,她的簡單。跟她在一起,就好比每天都泡在了一顆甜的化不的開糖果裏,甜蜜蜜的很滿足,也好像有一種找回了缺失的記憶,空洞洞的心被填滿了,也很充實……”


    心底倏然一疼,似是被針束齊紮了一般。涓涓疼痛來襲,原來,他是真的愛了,可如今愛的人,不再是我了,我為什麽還要這麽執迷不悟,自討難受?我這是不甘心嗎?不甘心,我與他的相逢是一場生命的意外,縱是曇花一現,卻也難以輕忘?我終究還是一個俗人,我做不到用一顆慈悲滿懷的心,去麵對相逢聚散的愛情,喜怒哀樂的悵……


    “可我知道,那都不是愛……”男人鄒然捶打自己的胸脯,表情憂傷,右手輕撫自己的心髒,放聲冷笑:“我感覺不到愛的存在,縱使她在所有人的眼裏是那麽的好……我的心還是空的……”


    迎著太陽餘暉的光芒,突然發現男人濃密的黑發中有一根戰栗的白頭發。


    我的眼眸不禁一暗,他還那麽年輕,白頭發是不是來的太早了些。我實在想不出他究竟還有什麽不如意,讓他心思如此操勞,竟然長出了白頭發。我猜想從他淺淺的眼袋可已推測出這根白頭發跟他的睡眠應該有關……


    “我覺得你應該好好的休息休息,您看起來比較疲憊……”我安靜的說著。


    “不瞞你說,我的睡眠一直不太好……”夏行川魅惑的看著我,眼睛裏溢滿了青春明媚的活力,嘴角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輕聲說:“你真是細心,一眼就洞悉了一切……”


    “有嗎?我可不是個心細的人,您的確看起來比較疲倦。”


    “angel熬得安神湯我連著喝了小半個月了,如今看來是沒什麽效果了。”夏行川不自覺的輕笑,聲音溫和:“也有可能中藥的療效向來比較慢……”


    我從來沒有想到過,他失眠的這麽嚴重,需要喝中藥來調理,我緊張兮兮的盯著他看,半天才戰戰兢兢的問道:“怎麽會這樣?是因為創作的原因才失眠的嗎?”


    “噢,no。倒不是因為作曲的原因……”


    “那是?”我問。


    “心裏是空的,總想找回那段失去的記憶,所以經常深夜難眠,倚靠著搖椅,慢慢琢磨這兩年來發生的一切……”


    原來他在心底是這麽渴望追回已逝的記憶,我這般想著,臉上卻再也掛不住笑容,憂傷寫滿了整個眉頭,心裏沉重。


    “有些事情不能強求,真相往往令人心灰意冷。你何必執念已然失去的東西,不如珍惜眼前待你好的人,比如像angel這樣天使純真般的姑娘。”我真心的安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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