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荷華臉上的溫情一閃而逝,任誰看了也以為她是惦念在外奔波的瑞王殿下。


    可內心裏她真正想的是誰,隻有她自己清楚。


    “主子,那邊派去想要往尚書府傳話的人被婢子派人截了下來。”


    婢女的話讓鄭荷華眼中浮現笑意,“做的不錯。”


    柔聲讚了一句後,鄭荷華微微露出些許的疑惑,又像是帶著嘲諷,“這是第幾回了?”


    婢女微微一怔,旋即道:“這是第二十三回了,平均每日就會有那麽兩三回,今日最為頻繁,已經足足第五回了。”


    聽得這話,原本還麵帶些許笑意的鄭荷華臉色徹底冷了下來,“想不到她還真是倚重那兩個老不死的!”


    兩相對比,鄭荷華便越加地憤恨。


    當初她難產險些死去也就罷了,可她十月懷胎生下的麟兒就那麽不明不白的死了,卻不見那邊府上有任何的動靜,就連她派過去的人都被拒之門外……


    她知道,從她出嫁到誕下麟兒後的那些風言風語,都讓那對夫妻恨不得和她撇清關係,可又有誰知道,當初……也是那對夫妻做下的手腳?


    外人都道她不知檢點攀附權貴勾引姐夫,可又有誰知道她心裏的苦?又有誰知道她受了多大的屈辱?


    她又如何不恨!


    讓鄭荷華變成如今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就是她最好的報複!


    對尚書府兩夫妻待女不公的報複,也是對閔柏涵為了顏麵不顧她喪子之痛的報複!更是她對命運不公的報複!


    畢竟她的不幸源頭,便是踏入瑞王府那一刻開始。


    而這一切,都是拜鄭端夫妻和鄭荷華所賜。


    她不過是一枚隨時可以犧牲掉的棋子。


    她不要再做棋子,她要做執掌四方的對弈之人!


    就如如今的瑞王府,便也盡在她的掌控之中。


    一如往常,禮佛完畢的鄭荷華整理衣衫後便帶著婢女去探望主母長姐。


    一如從前,鄭荷華並未進得涵華院,且她帶去的食盒也依舊被拒收。


    看著牆角門邊處朱漆的食盒,鄭荷華臉上盡是諷刺,這些食盒從來都沒有問題,而有問題的那些香,也早就已經被她清理幹淨。


    她不會蠢到留下作繭自縛的把柄。


    在門口與阻擋的侍衛和婢女吵鬧了一番後,被氣得眼角發紅的鄭荷華站在那裏默默垂淚了一會兒,這才帶著婢女失落離去。


    她步履匆忙,背影看上去有幾分憂心忡忡。


    讓人看了,絲毫不會懷疑她是真的擔心如今病倒的鄭風華,她的長姐。


    這樣一幕,每日都會在瑞王府涵華院前上演,不同的是,由於被拒之門外的次數過多,鄭荷華的態度越發的惡劣。


    “也許王妃這病來的古怪……不一定是荷側妃所為……”


    “這……以防萬一吧!殿下一時回不來,若真是出了什麽事,咱們這些人怕是都要給陪葬。”


    “我看荷側妃這架勢,過幾日怕是也攔不住了……畢竟她們是親姐妹……”


    ……


    漸漸遠走的鄭荷華聽著身後隱隱傳來的低語,嘴角浮現一絲冷笑。


    人心,從來都是最難掌控的。


    臨近正午的陽光耀眼且炙熱,坐在汀蘭水榭裏睡了許久的軒帝睜眼時,便見到炙熱的陽光傾灑在眼前的這片荷塘之上,連帶著那些碧綠的荷葉看起來都有幾分刺眼。


    凝神望著荷塘,眼中一片清明的軒帝展露笑容。


    “來人!”


    方才睡醒的軒帝嗓音有些沙啞,卻並不妨礙立在水榭外的高博聽得清楚。


    “陛下,您可醒了!”匆忙進來的高博臉色有些焦急。


    一手接過溫熱帕子的軒帝借著擦臉的間隙睨了一眼高博,臉上的笑容不減,“怎麽,都來擾朕清淨了?”


    聞言,高博抬眼悄悄打量了軒帝須臾,見他麵色沒有不虞後,這才大吐苦水。


    “可不是,幾位不開眼的大人在外頭鬧著要見陛下,都讓侍衛給攔了回去,倒是有兩個不死心的,直說等您醒了有要事稟奏。”


    “站了一個時辰,也讓老奴給勸了回去。”


    話語微頓,高博臉上浮現出笑意,“陛下您連日來夜裏也隻是淺眠,今日難得,老奴豈能讓他們擾了您。”


    淨麵後又端了清茶漱口的軒帝輕笑一聲,“你倒是有心了,隻是難為你烈日下曝曬,回去記得擦藥。”


    軒帝隻極為平常的一句話,卻讓高博瞬間老淚縱橫。


    他麵白不禁曬,久了便會紅腫奇癢難耐,想不到陛下竟然都還記得……


    也許,他在陛下的心裏不是一條狗,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老奴……老奴多謝陛下。”情難自已的高博難掩激動。


    軒帝隨意的擺擺手,眼中的深意一閃而逝,便隻剩下平靜。


    “來的都有哪些人?”


    一聽這話,高博便知陛下這是要秋後算賬了,忙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麵色也變得正常,接連報了幾個名字。


    聽到是這幾人,軒帝哼笑一聲,“他們倒是重情重義,如此豈不是顯得朕太過鐵血無情?”


    不等高博言語,便見軒帝已然變了臉色,“如此,朕該成全了他們的一片忠心才是!”


    “傳朕口諭,林翰海等人及家眷盡數囚於牢獄,家財皆充公國庫。”


    軒帝的聲音不大,甚至可謂是平靜非常,卻讓高博聽得膽戰心驚。


    那些人,怕是與罪臣李宏源無二……凶多吉少了!


    不過這又能怪誰呢?自己送上門來找死,他猜測原本陛下還不會這麽快就對罪臣李宏源的人下手,朝堂震蕩且不說,就連金陵的百姓恐怕也會人心惶惶。


    這回,卻是給了陛下由頭。


    思及此,高博心中不禁長歎一聲,哪一次的權力更迭不是血流成河白骨累累所鋪就呢?


    隻不過他沒有想到的是,有生之年便見了兩次,更有可能還會有第三次……


    “老奴,領旨。”一臉嚴肅的高博凝聲應下。


    走出水榭的軒帝閑庭信步地綴在高博身後,他能看到前方不遠處高博有些圓潤的身形正在小跑著,還會不時地抬袖擦汗,身形早已不似當初伶俐。


    不知不覺中,他們都已經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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