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近兩步,低聲開口,「你病怎麽樣了?」


    謝承捂著帕子,猛烈的咳嗽了兩聲,聲音沙啞,「沒什麽要緊的,就是偶爾會咳血。」


    他攤開帕子,上麵是殷紅的血跡。


    「……」


    陸錦錦眉頭皺起來,「好端端的,怎麽就咳血了?太醫怎麽說?」


    謝承無所謂的笑了笑,「少年咳血,命不久矣。」


    陸錦錦徹底無話可說了。


    她扭頭就要走,「我去叫太醫來。」


    「陸錦錦,你關心我?」


    陸錦錦猛的頓住腳步。


    她冷著臉,「不然呢?讓我看著你死?」


    「這種事,你不是已經我嚐過了嗎?」男人淡淡的笑了,「看著愛人在麵前死去的滋味,你讓我嚐了兩遍了。」


    陸錦錦沉默了。


    她默默的往前走了兩步,輕聲道。


    「謝承,是你逼我的。」


    謝承從床榻上坐起來,他慢慢的,一步步的走到陸錦錦麵前。


    伴隨著男人的靠近,陸錦錦的心好像一點點的都被揪起來了。


    她不可控製的想到閣樓裏那些場景,一時臉色有些發白,忍不住的想後退。


    可卻猛的被男人拽住手腕。


    「你不是要跟我談談嗎?」謝承語氣平淡。


    陸錦錦的理智一點點回籠。


    她結結巴巴道,「對……談談。」


    謝承鬆開她的手,揚了揚下巴,「坐,談談。」


    陸錦錦一時連剛才要去請太醫的事都忘了,她僵硬的在一旁坐下,幹巴巴的開口,「就是,我們的事。」


    謝承麵色平淡,抬手斟了兩杯茶水。


    一杯放在了陸錦錦麵前。


    陸錦錦捧著茶杯,有些灼熱的溫度在指尖擴散,一點點驅散了她心尖上的涼意。


    她輕聲開口,「在你麵前跳樓,大婚之夜死在你懷裏,都是我一手策劃的,對不起謝承。」


    謝承語氣平淡,「對不起你已經說過很多次了,來點新鮮的。」


    「所以你抓住我,把我關起來,鎖起來,我不恨你。但是謝承,我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不是鳥雀可以被關在籠子裏賞玩。」


    「你知不知道,在閣樓裏我常常做噩夢,夢裏都是鎖鏈碰撞的聲音,如附骨之疽,我一聽見那個聲音,我就害怕的渾身發抖。」


    陸錦錦的指尖忍不住有些顫抖。


    「你每次過來,擁抱我,索吻我,我都很害怕。你讓我覺得,我是一個在你麵前贖罪的犯人,我隻配被鎖著,隻配去討好你。」


    「我是做錯了事。但是謝承,你也折磨了我這麽久,就這樣吧,好聚好散。」


    「好聚好散——」


    謝承淡淡的,重複著念了一遍這四個字。他突然笑了,懶散的靠在椅背上,淡淡道,「好啊。」


    「真的?」


    陸錦錦有些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你都在我麵前跳樓了,我還能怎麽樣。」


    謝承端著茶杯一飲而盡。


    他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陸錦錦,語氣平淡。


    「恭喜你,你自由了。」


    陸錦錦沒想到能從謝承嘴裏聽到這句話,她一時僵住,不知道該說什麽,「那……我……」


    「等你父母回來,我就送你出宮。」謝承低聲道,「之前把你關起來,對不起。」


    陸錦錦話都快不會說了。


    謝承居然給她道歉!


    她好半天才捋順了舌頭,「沒事,我也騙了你,而且不是說好了好聚好散麽,之前的事就一筆勾銷了。」


    謝承似乎笑了,「對,好聚好散,一筆勾銷。」


    陸錦錦暈乎乎的,慢吞吞的起身往外走,「那我先回去了,你的病,要讓太醫好好看看,按時喝藥……」


    「好。」謝承一一應下。


    他目送著陸錦錦離開,臉上的笑意一點點淡下來。


    陸錦錦走後不久,裏頭的屏風突然傳出窸窣的聲音,一個穿著白袍的男人慢慢走出來。


    「嘖嘖,陛下,你費了多大的功夫才把她找回來,居然甘心就這麽放手?」南哲驚訝道。


    謝承麵上沒什麽表情。


    他把玩著手裏的杯子,隨意的開口,「涼州長命教興起,朕已經派人去鎮壓了,不過還得你去走一趟。國師大人。」


    南哲愣了一下,「涼州?」


    他是犯了什麽錯了嗎?怎麽要被發配到那麽一個山高皇帝遠的地方。


    「秘密行動,無人知曉。」謝承淡淡的補充了一句。


    南哲一頭霧水,卻隻能拱手,「臣遵旨。」


    謝承狹長的鳳眸微眯,懶散開口,「現在朕可以回答你那個問題了。」


    對著南哲疑惑的目光,謝承冷冷的吐出幾個字。


    「不會放手。」


    「那陛下還放她出宮……」


    「朕隻是突然意識到,有些事情,欲速則不達。」


    謝承想起剛剛少女說自己害怕的時候模樣,隻覺得心口隱隱作痛。他忍不住擰起眉頭。


    「把她逼的太緊了,也不好。」


    「要適當的放鬆一些。」


    謝承隨意把手裏的杯子扔下,反而端起剛剛陸錦錦的茶杯,輕輕抿了一口。


    南哲小心翼翼的抬眼看他,忍不住心底為那個姑娘捏了一把汗。


    惹了誰不好,偏偏惹了這位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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