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捧著一小罐子酸梅子遞到她麵前,「小姐,吃兩顆壓壓噁心。」


    陸錦錦拿了一顆,梅子酸甜,倒確實讓她舒服了一點。


    「還是許少爺細心,怕小姐在馬車上不舒服,連酸梅子也帶著。」


    陸錦錦差點把梅子吐出來。


    她靠在軟墊上,有氣無力的開口,「春桃,讓我安靜一會兒。」


    這次去京城,不僅天天想著做貴妃娘娘的商玉跟著,連帶著許澤軒也一起。


    他要進京趕考,在京城也沒有落腳的地方。剛好商家在京城有一處宅子,便一同跟著來了。


    這可把陸錦錦煩死了。


    她現在一看見許澤軒就會想起那日的夢,不由得渾身冒冷汗。


    她甚至有點後悔進京入宮了。


    正煩著,就見聽見外頭許澤軒的聲音,「錦妹妹。」


    許澤軒撩開簾子,皺著眉道,「你臉色實在難看,是不是不舒服?」


    陸錦錦側開臉,沒什麽表情,「還好。」


    「在馬車裏難免憋悶,不如妹妹下車同我騎會兒馬。」


    陸錦錦拒絕,「我不會騎馬。」


    許澤軒像是察覺不到她的冷漠,執著道,「沒關係,我可以教你。」


    陸錦錦一噎。


    上一次說要教她騎馬的是謝承。


    然後她就一邊吐血一邊從馬上摔了下來。


    然後她就死了。


    由此可見,騎馬不吉利。


    「真的不用了,我自己躺一會兒就好。」陸錦錦衝著許澤軒笑了笑,「你自己騎馬吧。」


    許澤軒盯著陸錦錦的笑,隻覺得臉頰發燙,口舌也笨了,「那……那好。」


    話音剛落,簾子就被陸錦錦拽了下來,遮了個嚴嚴實實。


    許澤軒:……


    江南離京城相距甚遠,馬車在路上奔波了數日才到。商府在京城的西南角,位置有些偏遠,但勝在清靜。


    陸錦錦累了好幾日了,終於到了,她幾乎是倒頭就睡,一點力氣也沒有了。


    一直到晚上,才被餓的爬起來吃飯。


    晚飯在正屋用的。


    因老太太身體不好,這次倒是沒有跟著來京城,隻有商父商母,外加一個商玉同許澤軒。


    用飯的時候,許澤軒一個勁兒的給陸錦錦夾菜。


    當著商父商母的麵,陸錦錦不好躲的太明顯,隻能勉強笑著,隻是那些許澤軒夾過來的菜,她都堆在小碟子裏,一口未動。


    商母心思細膩,也瞧出了這段時間陸錦錦對許澤軒態度的變化。為了讓兩人多親近親近,吃過飯後,特意讓許澤軒送陸錦錦回院子裏。


    長廊小道上,許澤軒提著燈籠走在前麵,陸錦錦遠遠的跟在後頭,兩人相距甚遠。


    走了一會兒,許澤軒突然頓住腳步。


    陸錦錦也警惕的站住。


    許澤軒回頭看她,微微嘆氣,「錦妹妹,你最近是怎麽了?我哪裏做的不對你隻管告訴我。」


    陸錦錦低頭看腳尖,不知道該怎麽說。


    平心而論,許澤軒確實是個不錯的人選。家世殷實,人也上進,可他不知道,站在他麵前的早已經不是商錦了。


    「這個給你。」許澤軒遞給她一個玉墜,「上次把你荷包上的墜子弄壞了,賠給你。」


    「不必了,一個墜子而已。」


    可許澤軒不收手,執拗的舉著玉墜子。


    陸錦錦不想把場麵弄的太僵,想了想,隻能拿過來,「好吧,那我收下了。」


    許澤軒這才沒說什麽,提著燈籠繼續往前走。


    陸錦錦微微鬆了口氣。


    -


    夜色朦朧,而此時宮城中,正醞釀著一場風暴。


    誰也不知道,表麵上莊重嚴肅的幹坤宮,實則在地下有一個祭壇。


    本是先帝修仙之所。而現在——


    是新帝關押愛人的囚牢。


    祭壇中央擺著一塊碩大的圓台。


    而圓台之上,躺著一女子,女子還身著紅色的嫁衣,隻是雙目緊閉,麵色蒼白。


    如同死人一般。


    謝承半跪在圓台邊,手輕輕碰了碰女子的額頭,「今日,是最後一滴血了吧。」


    南哲咽了咽塗抹,「是。」


    最後一滴血,謝承的最後一絲希望。


    五年前,陸錦錦身死。


    謝承命令南哲來招魂。


    可當南哲施法,卻驚覺發現,陸錦錦體內一絲殘魂都沒有。他又猛的想起,那日陸錦錦的脈象。


    本該是早亡之人,又為何活了下來。


    他心中有一個恐怖的猜想——


    或許陸錦錦並不是真的陸錦錦,她隻是一縷魂魄,借住到陸錦錦這個宮女的體內。


    她像是帶著使命而來,等完成了使命,又抽身而去。


    當他把這個猜想告訴謝承的時候,意外的,謝承沒有暴怒,反而是淡淡的問——


    那她還會回來嗎?


    南哲不敢肯定。


    他取了陸錦錦的心頭血。每逢月圓便滴於羅盤之中,若羅盤有異動,那便是那縷魂魄回來了。


    可陸錦錦已經死了。


    哪怕南哲用了秘藥保證她屍身不腐,卻也不過取了數滴心頭血而已。


    今日,是最後一滴了。


    若是羅盤還是毫無異動,那謝承便連最後的一絲希望也沒有了。


    南哲心裏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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