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塊岩石像是孤島一般漂浮在岩漿之中。


    不斷地翻滾、四濺的岩漿,落在傑森腳邊的石頭上,侵蝕出一個拇指大小的坑。


    「又是幻境?」


    傑森一手一把刀,警惕地觀察著四周。他割下自己一片衣物,用刀挑著放在岩漿的上方。濺出的岩漿落在布片上,灼燒出一個黑色的洞,很快就化為灰燼。


    「真實的煉獄?」傑森驚訝。「還是說這個幻境能夠影響現實?」


    又或者,方才布片被燒了也是幻覺


    比之前的夢中幻境更高級,能夠影響人的五感,達到以假亂真,與現實交融的境界。


    自己是在奔跑的途中忽然進入這裏的,難不成整座山都被籠罩在了幻境之中嗎?


    傑森為看著滾動的岩漿,提防著四濺的岩漿不要落在腿上。


    他環顧四周,除了紅色的岩漿和黑色的岩石交映,沒有其他人的蹤跡。但是傑森猜得到,音柱他們多半也被弄到這幻境裏麵來了。


    「這些鬼的血鬼術還真是千奇百怪的。」傑森惱火。


    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出去,可是這裏哪裏才是幻境的「門」呢?


    「今天還有十組訓練沒有做呢。」


    耳邊響起抱怨的聲音,宇髄天元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渾身酸軟無力,衣服被汗水沾濕黏在皮膚上。


    他躺在一處院落,被無數次踩踏變得結實的泥土地麵上,身邊坐著一個男孩。


    男孩滿臉的汗,混著灰泥,顰著眉苦著臉看著他。


    「我的手上的繭子都磨破了,哥哥,我不想再做下去了。」


    男孩紅了眼睛,他攤開的雙手,手指根部被磨破,掌心的肉和皮綻開,鮮血淋漓。


    宇髄天元下意識地接了這個男孩的話,「不行啊,不練完的話,父親會懲罰我們的。」


    他在看到男孩的一瞬間,就認了出來,這是他的弟弟。


    而這片院子,是他少年時期,作為忍者時,在父親的嚴苛教導下,不斷訓練的場所。


    恍惚間,少年時期的一切猶如潮水般湧來。


    第77章 想和你一起


    ===========================


    宇髓天元是忍者家族的末裔。


    在這個世界各處都被海洋文明衝擊的時代,忍者時一個已經走向末路的舊時代產物。因此,擔憂著家族未來的父親精神上負擔格外的沉重。


    他不願承認時代的進程,不願相信忍者的沒落。他將自己的逃避和固執,化身成魔鬼,將一切都施加在了自己的孩子身上。


    從小天元就被嚴厲的教育著,接受成為忍者的訓練。


    用藥水泡澡,承受藥物進入骨髓的痛苦,從而獲得一定的毒素抗性。通過夜以繼日的訓練,以獲得在黑夜中潛伏的來去自如,以及殺人不眨眼的冷血殘酷。


    為此,宇髄天元的童年被禁錮在這片小小的院子裏。


    聞不到春天的花香,捕捉不到夏天的蟬,摘不到秋天的野果,看不到冬季的凍河。


    有的是握在手中的刀,不斷朝著靶子投出的暗器,一場場隱匿練習……


    以及一次次收到……自己兄弟姐妹執行任務死亡的消息……


    一次兩次三次……


    小天元曾經在夜裏躲在被窩中,掰著手指算著,自己那些個不常見麵卻有著血緣關係的兄弟姐妹,到底死了多少個。


    一年復一年,在天元已經長到十五歲的時候。


    院子裏的一棵鬆樹的樹幹上,刻下一條條代表親人逝去的生命的橫線,逐漸增長到他再也不忍心下手去刻的時候。


    他暫且得到了結果,


    一共是七個。


    九個兄弟姐妹,他隻剩下一個弟弟了。


    宇髄天元從記憶的浪潮中脫出,扭頭看向身邊的弟弟。


    他還是記憶中的模樣。梳著小小的髮髻,帶著嬰兒肥的臉頰,一直沉積著隱忍和痛苦的眼眸,下拉著沒有笑容的嘴角。


    這都多少年過去了……


    為什麽我又會到這裏了呢?


    「可我的手好痛……」弟弟又開口說話了,他明明得到了天元的回答,不願意聽從他的意見,卻依舊在抱怨。


    心裏的反抗意識和遵從意識在糾纏,撕扯。


    你永遠都是嘴上說說,行動卻一點都沒有。最後,你就變成父親期待的那副樣子,而我則是逃出了這個牢籠,再也沒有回來過了。


    宇髄天元坐起身來,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他雙手撐著地麵,撅起嘴看著弟弟流血的掌心,「覺得痛就不要練了。」


    「父親會懲罰我們的。」


    「那就繼續練吧。」


    「可手好痛,腿也好痛,後背也是……」


    宇髄天元看著弟弟皺成一團的小臉,忽然想,如果自己將他心中的糾纏解開的話,會是怎樣的結果呢?


    他站起身,將弟弟從地上拉了起來,帶著他來到了牆角下。


    「我們□□出去吧。」


    「啊?不可以,父親發現了,我們會被……」


    宇髄天元捂住了弟弟的嘴巴,小聲道:「父親出去了,你忘了嗎?今天都不會回來了。我們隻要在天黑之前回來,就好了啊。不會被發現的。」


    「唉?父親出去了嗎?」


    「嗯嗯。」隻要不把他放在眼裏,出沒出去都沒差啦。


    宇髄天元翻上了牆頭,動作流暢的像是騰飛的鶴,輕易地就突破了囚禁自己的牢籠。坐在不高的牆頭上,宇髄天元俯視著這小小的院落。上麵和下麵是不同的空氣,不同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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