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會原諒他嗎?


    ……


    眼前的紛擾,外界的吼聲已經是無法傳達到他的耳中,戰遠鴻也看到了薛雲的動作。


    他立刻猜到他的意圖。


    他隻是想要拖延時間而已,不惜出動他所有的精銳,就隻為拖延時間,那就是說,現在已經是最後階段了!


    不行!陛下……不可以!


    戰遠鴻眼底的紅光蔓延出來,逐漸暈染開,身上的殺氣更加濃鬱,動作和氣勢更強大,刀劍揮舞間,宛如從阿鼻地獄爬出來的修羅。


    「薛雲!」他怒吼一聲,橫掃一槍震開身周的人,再開出一條路來。


    薛雲依舊擋在路中央,麵若寒霜,但沒有一絲動搖,「戰遠鴻,就算你現在進去,也沒用了。」


    「薛雲!你——」他揮動長槍,沖向薛雲。


    「到此為止吧。」這時,尤嵐突然出現,阻止了無謂的爭鬥。


    見到來人,戰遠鴻和薛雲俱是一愣。


    「尤先生!成功了嗎?!」薛雲一改剛剛的態度,小心翼翼地問道,生怕從他口中聽到否定的答案。


    戰遠鴻看著尤嵐心中更加複雜。


    他不希望薛雲的計謀得逞,但是如果他真的失敗了,那他就連元若的最後一麵都沒辦法見到了。


    所以他心底深處,此時竟然也隱隱期待著尤嵐是成功的。


    戰遠鴻為自己這個念頭感到羞愧,知道這樣想對不起元若,但他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隻要能讓他再看元若一眼,和他見最後一麵,就夠了。


    尤嵐看著眼前倆人的神情,目光在戰遠鴻臉上稍作停留,心想這下也不枉他做了這個選擇了。


    他移開目光,看起來波瀾不驚。


    「進去吧,他就在後院裏。」說罷便不再理會二人,往門口走去。


    「尤嵐!你什麽意思!你等一下!」薛雲大驚,他想要確切的答案!


    他已經做好了暫時不被元若原諒的準備,但是他不能接受失敗!


    元若不能有事!


    「陛下!」戰遠鴻和薛雲不同,他聞言立刻丟下長槍,玩院內衝進去。


    不管是生是死,他都必須留在陛下身邊,陛下一個人,會害怕的。


    他邊跑邊卸下身上的盔甲,他知道,元若不喜歡他的身份,那麽他不會穿著這身昭示他的身份的鎧甲。


    他想將元若擁入懷中,要感受他的體溫,這身冰涼的鎧甲,隻會是他的阻礙。


    陛下,元若……


    .


    眼見著尤嵐輕巧地從人群中閃過,很快就不見了蹤影,薛雲掐緊手心,回頭已不見戰遠鴻的身影。


    他咬緊牙關,終於還是轉而朝後院跑去。


    ..............


    等戰遠鴻轉過拐角,終於快到後院時,驀地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院中,仰著頭看著天空,伸出手接住飄落下來的樹葉。


    這一幕在他的夢裏出現過無數遍,但是每一次都在他靠近的時候,化為泡影。


    戰遠鴻不禁停下腳步,一時竟不敢再向前。


    他心中悲喜交加,擔心這裏隻是一個夢境,但是緊握的拳頭,手心傳來的痛感卻又告訴他這是真實。


    那人安靜地站在那裏,如同一幅美麗的畫卷,卻無聲地訴說著蒼涼。


    是啊,陛下……又能站起來了,他終於可以擺脫床榻了,但是,他又付出了什麽代價?尤嵐做了什麽?是成功了吧。


    是他太沒用,才會讓薛雲得逞,他真的可以去見陛下嗎?他有資格嗎?陛下願意見他嗎?他應該……還是不願意的吧。


    戰遠鴻漸漸鬆開手,以肉眼可見的姿態頹然下來。


    這時,元若卻似乎終於察覺到他的目光一般,緩緩地轉過頭來。


    「阿遠。」戰遠鴻瞳孔緊縮,身體驟然抖了一下。


    兩人之間有一定的距離,元若聲音又很輕,雖聽不到他的聲音,卻能看到他的嘴型。


    元若臉色依舊蒼白,但是他臉上的笑容,卻好像他當初隱瞞身份與他在一起時那般,溫柔又包容。


    他這是……原諒他了嗎?願意重新接納他了嗎?


    「過來。」


    仿佛一聲驚雷在耳邊響起,戰遠鴻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立刻衝過去。


    阿若,這是他的……阿若,也是他的陛下。


    戰遠鴻很想不顧一切地抱住他,但是他不能,元若沒有允許的話,他絕對不能動!


    生生地停下腳步,在元若麵前單膝跪下。


    「陛……下。」他低下頭,掩下眼中的不舍和痛苦。


    幾息的時間對戰遠鴻而言卻仿佛有一輩子那麽長,又有如眨眼的功夫。


    他想將時間留在這一刻,想留在元若身邊。


    但是又貪心地期盼著元若能原諒他,會在下一秒同意他抬起頭來,就隻是抬起頭來,看著他就可以了。


    他察覺到眼前人動了,他轉過身來,完全麵對著戰遠鴻。


    他聽到他輕輕嘆息一聲,依舊清朗的聲音又如無法捕捉的風一般縹緲。


    「阿遠,今天的天氣真好,你可以陪我去走走嗎?」


    戰遠鴻隻覺有一股熱意帶著酸酸漲漲的感覺,瞬間湧上心頭來,勢如破竹地鑽進心裏,痛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元若說過的,等他身體好了,要和他一起走遍大江南北,那時候的誓言,隨著謊言被戳破,現實的逼迫無法再實現了,但是現在至少,他還願意和他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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