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還有誰比哈利更不享受舞會,那一定是羅恩。他不僅一首曲子也沒邀請帕德瑪跳,還言辭尖銳地攻擊赫敏,兩人因此大吵一架——


    原因僅僅是赫敏用威克多爾稱呼克魯姆,說他去拿飲料了。


    雖然哈利認為赫敏沒有一點錯,尤其是在「下次別在找不到人的時候才想起我」這方麵,但他幫助赫敏瞞著羅恩,又不想和羅恩吵架,唯一能做的隻有盡力保持沉默。赫敏被氣得拂袖而去之後,羅恩也很惱火,提議他們倆出去走走。


    離開人潮湧動的禮堂正是哈利求之不得的。兩人溜出了城堡,走到外麵的場地上。那裏有塊草坪被變成了岩洞,邊上布置著許多高大的聖誕老人和馴鹿石雕;玫瑰花叢密密匝匝、宛如迷宮,許多花朵裏都坐著小仙女,一閃一閃地發光,漂亮得像是真正的仙境。


    哈利和羅恩信步走上花叢中的小徑,感受著從臉頰拂過的清冷空氣。四周動不動就傳來喁喁低語,顯然有不少情侶藏在他倆看不見的地方,而且根本不在乎溫度如何。


    不多時,他倆就來到了一座噴泉雕像邊上。哈利發現有隻甲蟲趴在雕像背部,移動速度非常慢,像是凍僵了。附近有一張石椅,兩個高大的身影並排坐在那裏,在濺起水花的映襯下顯得模模糊糊。


    「我一看見你,心裏就明白了。」海格的說話聲穿透了嘩嘩流水,而且異常嘶啞。


    哈利和羅恩呆住了。這話裏透出了許多感情,他們可能不該驚擾……哈利立即扭頭四顧,想要找條路溜走。但在視線經過近旁的一片玫瑰花叢時,他突然僵住,整個人像是浸入刺骨的冷水裏——


    芙蓉和湯姆正坐在一條隱蔽的長椅上。他們的身體挨得很近,芙蓉還抬起了腦袋,看起來馬上就要吻上高個男孩了。湯姆一動不動地看著她靠近,臉上沒什麽表情;下一秒,他像是察覺到哈利的注視,完全扭過了臉。


    如墨和翡翠綠的眼睛隔著一小泓映射著月光的泉水對上,哈利慌忙收回了自己的視線。雖然他心底裏有個聲音怒吼著把芙蓉扯開,但他完全沒有立場那麽做。更何況,在這種尷尬的情形下,他可能才是那個不禮貌地打斷別人的傢夥……


    哈利小幅度扯了扯羅恩的禮袍,想讓羅恩跟著自己走到雕像背後更隱蔽的地方去。可他還沒邁出去一步,耳側就有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你們倆等一下。」


    這句話聽起來近得要命,哈利大驚失色。可他轉過頭時,身旁依舊隻有羅恩一個,而且羅恩也在慌張地左張右望,看起來和哈利一樣受到了驚嚇。哈利又回身去看湯姆,發現對方不知什麽時候站了起來,手裏拿著魔杖,正一瞬不瞬地望著他們這邊。


    可奇怪的是,海格還在說話,他像是根本沒聽見邊上的動靜。


    羅恩很快就察覺到了這點,不由大為疑惑。他湊到哈利耳邊,用氣聲問:「……怎麽回事?」


    哈利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不過,他猜湯姆應該動用了什麽咒語,好令自己的聲音隻能被特定的人聽見。在銀色月光的幫助下,他的視線捕捉到湯姆的魔杖尖動了動——


    「我有點事要和哈利談談。不介意我向你借走他吧,韋斯萊?」那聲音又在兩人耳邊響起了。


    羅恩冷不防被點了名,愈發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瘋狂搖頭。湯姆對他露出一個讚許的神情,繞過半個水池,用下巴朝哈利示意花叢深處的方向。隨著他的魔杖轉動,那兒顯出了一條新的小路。


    哈利完全沒弄懂對方的意圖,隻能手腳僵硬地跟了上去。在徹底看不見噴泉水池之前,他注意到,對於湯姆的突然離開,芙蓉原本既驚訝又困惑的眼神裏已經開始帶上了不善和憤怒。


    兩人七彎八拐,很快就走出了先前的區域。現在,哈利已經能看到湖邊高大的山毛櫸樹了。「到底怎麽回事?」他最終按捺不住滿腹問號,率先在綠籬邊上停下腳步。


    前方帶領的高個男孩也跟著停了下來。「我在那兒待不下去了,」他解釋道,同時鎮定地望向哈利,「正好你們經過,所以……」


    他沒說下去,哈利愈發納悶了。這話是什麽意思?因為湯姆不想和芙蓉接吻,所以假裝有事找他、以便脫身?暫且不提他成了一塊擋箭牌,有誰會拒絕漂亮主動的姑娘——更別提這姑娘還是有媚娃血統的芙蓉——啊?倒不是說他不願意看到這點,可是,難道這種恨不能早點逃離的表現就不傷人了嗎?


    「她不會說出去的。」湯姆接著說,像是猜出了哈利在想什麽。「德拉庫爾對自己的魅力很自信。」這是個陳述句,但他的語氣顯示他對此完全不以為然。接著,他又探究地盯了哈利一眼:「你和你的朋友也不會說出去,對吧?」


    想想門廳和花叢的情景對比,哈利頓時無話可說。他隱約意識到,他可能一直沒真正弄懂湯姆的想法:高個男孩根本不在乎芙蓉能不能下得來台,對方可能隻關心自己在教授們眼裏的形象。這再次佐證了湯姆之前說的隻把芙蓉當客人的話,但問題在於,湯姆為什麽要讓他知道這些呢……


    哈利沒點頭也沒搖頭。現在,他幾乎能確定,湯姆絕不是眾人眼裏安靜勤奮的優等生。「你叫住我,是因為你認定我不會說出去嗎?」這話像是有自主意誌般的脫口而出,剎都剎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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