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時間裏,聞清就坐在車外麵抽菸,一根接一根的抽,抽完了煙盒裏所有的煙後,他又深呼吸了兩下,扔了煙盒,轉身回來打開了車門。


    蘇楊還坐在那裏,還是那個姿勢。


    隻是腦袋抬了起來,眼睛紅紅的,倒是沒再哭了。


    「考慮的怎麽樣了?」聞清進來坐下,回頭看了蘇楊一眼,給他抽了一張紙巾遞過去。


    蘇楊搖頭。


    他沒有去接那張紙,甚至除了那一下搖頭之外,就沒有其他的任何動作了。像是被凝固在了原地,過了很久,他才開口,用有些沙啞的聲音說:「我不知道。」


    「我就知道你會這麽說。」聞清對他這個答案倒是一點兒沒覺得意外,嗤了一聲,他說:「要我說,孩子生不生下來的問題,你別考慮簡池那個畜生。就單純的想想,你希不希望你自己的生活中再多一個孩子就行了。畢竟你家有錢,你自己也有實力。又不是那種脫離了alpha就沒辦法自己養活孩子的人,你幹嘛要在乎那麽多呢?」


    蘇楊苦笑:「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但是……」


    他說了一半,欲言又止。


    「隻是不想再增加你跟簡池之間的牽絆了?」聞清聳了聳肩,直接說出了蘇楊剛剛沒有講完的後半句話。然後在對方點頭的同時,他也繼續道:「你跟他之間的牽絆並不會因為這個孩子而增加,畢竟你們已經有簡雯了,再多一個並沒有什麽區別。當然我是這麽想的,你覺得我說的有問題嗎?」


    蘇楊抬了抬頭。


    似乎是在認真的考慮他這句話。可是終究,他還是低下腦袋,不再言語。


    夜深了,眼前的診所也關門了。聞清就這麽陪著蘇楊,在診所門口停的這輛車裏坐了一夜。


    在接下來的時間裏,他們兩人並沒有發生什麽交流。隻是一個低頭看著自己,一個回頭看著窗外。直到天邊的太陽升起,第一抹金光照進車窗,聞清才終於動了動身子,回頭對身邊的蘇楊說:「既然你問我了,我就說說我的意見。如果我是你,孩子我不會打。但是我會抓緊時間去跟簡池把婚離了,然後回家,或者再找一個願意接受兩個不屬於自己的孩子的alpha。總之不會再讓上次懷孕時候的絕望重演了。」


    他說到這裏,蘇楊長長的睫毛震顫了一下。機械的回頭看向聞清,他苦笑著說:「如果簡池不離呢?法律有規定,在omega懷孕期間,如果alpha可以盡到照顧的義務,就不許離婚。」


    聞清聳了聳肩:「那就讓他照顧好了。」


    蘇楊瞪大眼睛。


    聞清頓了頓,又補充道:「他也該照顧一次,知道知道你當初有多難了。」


    …


    這天是年後復工的第一天,不管是不是一夜沒睡,也不管現在身心有多疲憊。作為一個公司的最高領導,哪怕是本著以身作則的原則,蘇楊也必須按時按點的出現在公司。


    所以跟聞清一起去吃了一碗路邊攤的拉麵之後,聞清就把他送去了單位。


    等到要下車的時候,蘇楊又回頭看了聞清一眼。咬了咬自己的嘴唇,他朝聞清問道:「你說,我應該告訴他這件事嗎?」


    「為什麽不告訴他?」聞清說:「隻要你不打算墮胎,就應該告訴他才對。你們還沒有離婚,不管是什麽事情,你都不應該自己承受所有。一夜不睡的糾結,你應該讓他也一起體會,這才是對他最大的報復。」


    說完之後,聞清朝蘇楊揮了揮手,就回去自己的公司了。


    剩下蘇楊一個人站在停車場,過了好一會兒,才轉身回去公司。


    他覺得聞清說的是有幾分道理,但是和他原本想的還是有些不同。所以這件事還是暫且按下,先把今天要做的工作處理完再說好了。


    簡雯在一大早就被竇緣送去了學校,蘇楊倒是不怎麽擔心小孩兒。等到晨會開完,也差不多就到了中午吃飯時間了。


    蘇楊現在最發愁的就是這件事。


    如果去公司食堂,或者附近的那些餐館的話,光是想想裏麵的油煙他就想吐。可是遠一點的不油膩的,他又因為疲憊而不想去。叫外賣時間太久,粥可能會涼。


    而再餓一頓的話……


    怕是胃病又要犯了。


    而正在他糾結的時候,辦公室的門卻被從外麵推開。竇緣拿著一個保溫飯盒走了進來,把飯盒放在了桌上,她朝蘇楊甜甜的笑著說道:「昨天雯雯跟我說,您胃病又犯了。所以剛剛我去給您買了點養胃的粥。都不油膩,您吃點吧。」


    蘇楊愣了一下。


    他當初選竇緣做自己的助理,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覺得這個小姑娘很細心。可是他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被竇緣的這種細心感動到想要流淚的地步。


    他抬頭,正好對上了小姑娘帶著笑的眼睛。沉默了一秒,蘇楊說:「謝謝。」


    「不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竇緣笑了笑,幫他打開了飯盒。


    裏麵盛著的果然都是蘇楊喜歡吃的東西,清淡的菜色也並不會催出他的孕吐症狀。蘇楊看了一眼,臉上總算是露出了放心的笑容,就好像這兩天的疲憊在瞬間消失了一般,讓他突然就覺得自己似乎輕鬆了很多。


    「您總是把自己繃得太緊了。」


    竇緣看到他這幅樣子,輕輕的嘆了口氣。畢竟這麽些年的朝夕相處,她可能是除了簡雯之外最懂蘇楊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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