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他指的是什麽,無辜的看著他。


    他也看著我,作出一副我騙不了他的表情,「我得提醒你,ultan是事務所的客戶,而且,是你老闆的老朋友。」然後在我反應過來,向他提問之前轉身走了。


    其實不用他說,我也知道我和lyle ultan之間的距離。有一種人,盡管不太典型,哪怕你不認識他,你也知道他不太一樣,他說話的方式,他的口音比我通常遇到的各種各樣的人都更加幹淨、清晰,他的動作和態度帶著一點超然的味道,是比常見的露骨的優越感更加超然的超然。不僅僅緣自於金錢或是地位,至少不是幾年十幾年快餐式的金錢地位可以造就的。不過rona,如果雞婆男口中的老闆指的就是rona的話,這個我當做career icon來崇拜的女人和lyle ultan之間又有什麽瓜葛?


    lyle ultan離開的一個月我們沒有通過電話。而與此同時,秋天來了,窗外的樹葉逐漸泛出溫暖的金黃色,有時候,風變得有些凜冽。他的名片放在我辦公桌左手第一個抽屜的名片簿的最後一頁。名字按照姓氏的首字排在我手機聯繫人列表u字頭裏麵,有一段時間他是我唯一的u,直到一個同樣u開頭的日本名字加進去。


    我沒有太多的時間想到他,早晨或是傍晚,我步行20分鍾,坐40分鍾的地鐵上下班,然後工作8小時,時常加班,打扮得跟馬路上或是地鐵車廂裏的自食其力的年輕女孩子大同小異。但是,有的時候,盡管隻是一些瞬間,我在路上走著,而風突然吹起,無數金黃色扇形的枯葉飛舞起來,旋轉著落到潮濕的街道上,像電影慢鏡頭裏那樣緩慢優美,那樣的時刻總是會有一個一個音節在我喉嚨裏堆砌,直到我不自覺地輕輕的念出來:l-y-l-e。


    10) 早午餐


    9月最後一個周末的早晨,我收到他發到我公司郵箱裏來的一封郵件,隻有幾個字:i miss you。我實事求是的回答,me too。然後又是沒有一點音信的5天時間,直到十月第一周的星期五,我收到一個快件,橙色盒子裏一條藏藍色的大絲巾,上麵是頗有浮世繪風格的帆船圖案。一封短箋,告訴我,他回來了。


    我故作大方的給他打了個電話,純然問候性質的,同時謝謝他的禮物。一份恰到好處的手信,選的既不輕也不太重。而他說,他想見我。


    我回答得很幹脆:「我不要跟你去吃晚餐。」


    「為什麽?」


    「晚餐時間在曼哈頓找一個沒人光顧的餐廳肯定更難,而且我還要記住不能在公開場合叫你的姓氏。」


    電話裏傳來輕輕的笑聲,「你誤會了,從頭到尾 table de michel joel是個好餐館,定位子用的是我秘書的姓。」


    盡管有點開心,我還是說:「anyway,我不要跟你去吃晚餐。」我沒有說下去,後半句話是:因為夜色裏我可能會幹一些第二天一定會後悔的蠢事。「我星期六早上在公園晨跑,我們可以一起吃brunch。」


    「幾點?」


    「10點或者10點半。」


    「10點半見。」他說。


    於是,我們訂下約會。第二天早晨,我跟一個同事一起去公園跑步。楓樹葉逐漸紅的層林盡染。那年雨水多,公園裏的顯得清清。早上天氣,我穿了厚運動衣褲,帶了手套。10點多的時候,有了些陽光,他坐在公園附近一個餐館的露天座。看見我,不笑不說話,示意我坐下。


    我沒有吃早飯,慢跑了將近40分鍾,兩頰紅潤,餓死了,而且渴得要命。我拿起他麵前放著一杯水,站著一口氣喝完,然後氣喘籲籲的跟他說,早上好。我一邊坐下,一邊叫waiter點菜。他看著我,我脫了左手的手套,右手被他拿過去,慢條斯理的摘掉手套,把我的手合在他的手上,他的手很大,手指細長,我的要小得多。


    菜上來了,我吃的風捲殘雲。在那個年紀,我總是胃口很好,肚子餓的時候總是有點貪心不足。相比之下他要的量隻能說是象徵性的陪我吃一點,又讓我私底下慚愧了一小下。我記得,當時的我總是為了類似的事情慚愧,直到後來漸漸發覺這個男人簡直要成仙了,他和我想要的東西從來就不一樣,至少,我從沒有聽到他說餓這個字。


    吃完飯,我們在公園牽著手散步,在一條沒什麽人的林蔭道上我們又吻了一次。他貼著我的耳朵說:去我那裏。


    11)「fall」 in love


    事實證明,陽光下麵,我一樣會做出第二天一定會後悔的蠢事。


    我沒有想很久,真正在腦子裏盤算的時間大概隻有兩秒鍾。然後點頭,沒有絲毫猶豫。直到發覺他說的地方,是greendale花園飯店30樓的一個套間。種種跡象表明,他想要的恐怕隻是一段東方風情的fling,不過,我想要的也不太多。


    所幸那個套間屬於行政公寓,而非普通客房,我想像中在眾目睽睽之下跟他走過酒店大堂的場麵並沒有出現。單獨的lobby,隻有一個英國管家似的老頭兒遠遠的跟我們點頭致意,非常有專業精神的沒有任何特別的表情,專用電梯直達30樓。房間很大,裝修是簡樸硬朗但追求質感的都鐸風格,四處纖塵不染,沒有任何私人物品擺在可以看見的地方,厚窗簾已經拉開,但是陰天午後的光線穿過白色窗紗依舊縣得晦暗。


    他引我進去,在起居室的落地窗前麵,雙手捧起我的臉吻得很溫柔。而我的目光越過他的肩膀,穿過臥室敞開著的門,落到那張king size的床上。然後說了一句很有分量的話——it’s my first time, i think you should kno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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