爐中飄出的煙氣帶著尖銳的涼意從穀嫣然的鼻腔刺入,她的機會是姐姐留下的,教主身上事物確是繁重,自己表現也過於不是。雖然巫蠱有認真在修行,但國事卻沒一分記在心裏,她隻能將頭貼在蒲團的邊角,拜地真誠,「嫣然明白了,真給師傅添了不少麻煩。」


    銀質額冠垂下地流蘇一致稀拉拉地瀉了一地,「叮鈴叮鈴」地響。


    教主背著身看不見麵容,起身往另一邊離去,「今天就到此吧,明日休息,再來便除了你頭上那要溢出的飾品,徒增距離。」


    「是。」穀嫣然的頭一直低到聽不見任何雜聲才抬起,手掌一攢起,就抓了慢掌的汗。


    ......


    丁煙果然應約在轎內,她見穀嫣然表情不佳,一直都未主動答話。


    直到穀嫣然先沉不住氣,「病人呢?不是說回程途中要能看到嗎?」


    「姑娘不是明日輪休?已和您的丫鬟說好,回府途中順路去看看您的情郎,家兄也自然能見著。」丁煙還有模有樣地拱手答話,禮數做到十足。


    正眼看過丁煙,穀嫣然滿肚子的火氣也消了個八分,南方快要入夏的天兒是能給人蒸出一層薄汗的,這男人不光衣服穿地成套,廣袖飄飄;麵上全無一絲不適,就連轎內的空氣都涼上幾分。


    交往過不少適齡男子,穀嫣然卻從未見過這種,難道這就是明周的風情?


    她心中暗自揣測,異國果然別有感覺。


    「穀姑娘覺得如何?」丁煙笑道。


    如沐暢暢秋風!「公子倒是美人兒一個,就是身子骨看起來文弱清瘦地很。」幾個呼吸後穀嫣然也笑了,撩開轎側兩層的黑白紗綴金絲簾,不再看丁煙,「您倒是很有本事,我的底細都探清了?不過成春不能動,公子再沒也比不上他。」


    怕是已經到了客棧門口,穀嫣然直接帶丁煙下轎,「那麽,我的病人呢?」


    第100章 朝野風雲(22)


    「如何?」丁煙問得焦急,見房間門開了個縫兒,便迎了上去。


    急得不止丁煙,成春自穀嫣然進客棧大門起心中便驚疑不定,自己確實與那暫住的客人說過找巫醫的事兒,卻怎麽也未想到,他會找來嫣然。


    穀嫣然麵色很差,房門半掩,呆呆地立在門檻內,隻露出半邊麵龐。


    裏麵的這個病患,一股說不出的氣質,很是熟悉。他不光單純地是中了蠱,身體裏還存著毒,蠱是來自南國的,但毒卻不是。


    她朝門外的丁煙勾了勾手指點點頭示意,轉身又回到屋裏。


    丁煙立馬抬腳跟上,順手帶上有些老舊的竹門。


    成春的眼睛直直地黏在穀嫣然身上,這房門一關,就發起了愣。


    老闆提溜著一個陶罐子,遠處見此緩緩靠近,將陶罐貼在成春的手臂上。


    天氣不涼快,但陶罐的外壁卻涼地透底,成春被冰地一個激靈,瞪大眼轉頭看向他娘,「幹,幹嘛呢?」


    「這就是穀二姑娘?別說,還是有那麽幾分俏,想你老娘我年輕時,也是這麽兜男人青睞的。」老闆帶著幾分調侃的語調,不知是針對穀嫣然還是說給自己的兒子成春聽的,「不過話說回來,人家對你不似你對人家嘛,剛進去的那位客人長得可比你勾人多了。」她雙手環抱在胸前,帶著些許揶揄道。


    成春立馬往後退了兩步,手掌連著猛地來回搓了搓被冰到的皮膚,皺著眉頭,「娘!你說啥呢,這是人家姑娘在瞧病。」


    「切,我才不管那麽多,你小子接好囉。」說罷便將手裏的陶罐往前一扔,全不在意成春是否會接住。


    成春下意識往前跑了兩步,抱了陶罐個滿懷,也沒摔倒,「娘?你幹啥呢,瘋了不是?」


    老闆轉頭就走,未給成春回話。


    成春扒開陶罐上麵壓得緊密的蓋子,「啵」地一聲,一股透涼帶酸的味道從裏傳出。


    ......


    「令兄身上既有蠱,又有毒。」說完像是確認一般,穀嫣然又翻開覃彧緊閉的眼皮,盯著看了一會兒,「蠱早已發作,已經有些時日了,不知你如何一路撐到南國,毒還在潛伏,卻不是我們南國的。」


    丁煙攥緊拳頭,呼吸微滯,「那,穀姑娘可有法子?你們南國對此最是精通,在下曾於明周也看過大夫,被推薦自此。」


    「能識這蠱,不代表能解。他發作已久,我雖然得高師親傳,自入門也僅僅兩年罷了。」穀嫣然雖說是在與丁煙談話,卻背對著她,眼睛直愣愣地盯著覃彧的臉。


    「那姑娘可否介紹一些能為家兄治病的巫醫?在下定是感激不盡,姑娘盡管提要求便是,能辦到的,刀山火海在所不辭。」丁煙深深彎腰,雙手抱拳置於頭頂前,穀嫣然能明顯聽出那聲兒裏的顫抖。


    「高人確是有,但我的要求你不一定能滿足。」


    「穀姑娘若是不提,怎能知道在下無法辦到?」丁煙上前兩步,愈發真誠。


    「條件就先欠著吧,忙我的確能幫,能不能成功就看你如何配合了。」穀嫣然轉身一笑,按住丁煙的肩頭示意他靠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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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春這是第一次入宮,他呆呆地抱著從客棧裏帶出的陶罐子,按照吩咐守在馬車前。


    總是遠遠地看過宮牆,沒想到這牆中的景與牆外全然不在一個境界。外麵是自由紛亂而跳脫的,這裏麵規整非常,順著偏殿的台階拾級看上去,高層的地麵上早已不是竹製建築。燒製地嚴實規整的大塊房型土磚密切貼合,跟拋過光一樣光滑細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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