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我覺得有沒有金平糖都沒什麽區別,甚至說,不吃這種東西反而更好些——畢竟是舶來品,其價格不菲,若是省下來用作其他花銷反而更好。


    但看著父親將包好的金平糖遞給我的表情,我卻改了主意。


    如果這樣能讓他更好受些,那還是備著比較好。


    距離清直來到家中已經過了數日,分明我們的住所離得極近——因為父親覺得我們年級相仿,或許會讓他更容易接受些。但他卻像是完全不想與我往來一般,我根本沒能見過他幾次。


    尤其是白天,清直的房間總是緊緊地閉著,仿佛外麵有什麽洪水猛獸會將他吃掉一般。


    連早飯和午飯,都是由侍女送到他的房間裏,卻不會在裏麵停留半刻——據我的貼身侍女說,去給清直送飯的侍女都說,無論她們說什麽,清直從來不會回應她們半句。


    「難道是因為有什麽難言之隱嗎?」


    我托著下巴想,或許是因為他以前遇到過什麽事情,所以變成了這種性格?


    隨意的猜測猜對的可能性並不大,我其實很擅長理解他人內心的想法,無論是高興的還是悲傷的,我都能對他們的想法感同身受。


    比如侍女對我的時而羨慕時而同情,父親內心揮之不去的自責,甚至連那些初次見麵的人,我也能體會到他們的感情。


    但是,有一個人例外。


    迄今為止我頭一次遇到這種情況,所以才會在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便覺得他是個奇怪的孩子。


    隻有那個名為清直的男孩,我看不穿他的想法,也讀不懂他的心情。


    ——或許是因為我們見麵的機會太少了吧。


    我用這樣的說法說服了自己,並且在傍晚太陽差不多完全落山的時候,看到了終於打開房門的清直。


    那時我正站在自己房間門口的簷廊上,準備前往大廳。隻有在晚飯的時候,清直才會出門和我們一起用膳。


    他吃東西的時候動作極為文雅,一舉一動透露出的無不是矜貴,由此可以得知,起碼並不是受到了虐待而變成現在這種性格。


    父親既然決定要將他當做自己的孩子一樣對待,自然不會強迫他做不想做的事,白天不願意出門也好,不喜言語也罷,都沒有太大的關係。


    更何況這些舉動也隻是讓人覺得他的性格有些古怪,並不會影響到其他人。


    所以在吃完晚飯之後,父親回到書房處理未完成的公務時,我問清直要不要和我一起在院子裏走走。


    他抬頭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


    但和往常不同的是,他也沒在用完晚膳後便直接一個人回到自己的房間。


    我站起身,「那我們走吧?」


    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更不會開口,隻是我在放緩了步子的時候,黑髮的男孩也步履緩慢地跟在我的身邊。


    他這回倒不像初見時那般低著腦袋了,我也得以更加細緻地看清他的長相,尚且年幼的男孩五官俊秀,仿佛已經能依稀看到其長大之後的俊美。


    我不由得笑了笑,卻發現那孩子竟一直微微抬起腦袋,目不轉睛地盯著我,那雙梅紅色的眼睛裏,似乎也多了幾分光彩。


    第13章 番外


    鬼舞辻無慘又見到了她。


    富商家病弱的獨女——源睦月。


    源睦月……


    他低聲重複著這個名字,聲帶震動時仿佛連許久未曾跳動的心髒都變得鮮活起來。


    距離上一次相遇已經過去多久,他也不記得了。


    而這絕非是因為記性太差。


    或許是因為受鬼的體質的影響,鬼舞辻無慘的記憶力其實非常優秀,哪怕是更加久遠的事情,他也能記得很清楚——不論是身為人類時病弱的軀體帶來的無力與輕視,還是變為鬼之後的強大與震撼,他都記得一清二楚。


    可一旦涉及到了她,卻似乎連記憶都變得笨拙起來。


    鬼舞辻無慘不信神佛,但那個人卻是他千年來唯一見過的神跡。


    一開始,源家的傭人過來請他出診的時候,鬼舞辻無慘本是想拒絕的。


    他那時隻是為了隱藏自己的真實身份而假裝成醫師,給自己取了個月彥的假名,平日裏多是賣些藥物——偶爾會在藥中混入自己的血液,以此對用藥的人進行研究觀察。


    畢竟隻能在夜裏出門,在大部分人眼中還是過於奇怪了——哪怕他的說辭是自己患有皮膚病,不能照射日光。


    給自己增添煩憂這種事,鬼舞辻無慘素來不願意做。


    但在無慘第一次拒絕他們的邀請時,他從那個傭人的口中聽到了她的名字。


    那人喚她睦月小姐。


    源氏……睦月。


    源睦月。


    鬼舞辻無慘答應了。


    並非是同名同姓的他人,在見到她的那一刻,無慘便能夠肯定,她就是那個人。


    不會錯的。


    哪怕因病弱而變得消瘦蒼白,躺在寢具內的模樣安靜又孱弱,微弱的燭光落在她的臉頰,忽明忽暗間甚至感覺不到幾分生機……


    ——原來她已經,變成這樣了啊。


    無慘隻覺得有些恍惚,視線停留在她的臉上,他看到年少秀美的少女露出輕淺的笑意,柔聲安撫著她現在的父母。


    鬼舞辻無慘聽不到其他人的話——實際上是不想聽,他本就沒必要聽那些,進入他耳中的隻有屬於少女的聲音,輕柔得似乎下一秒便要消散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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